這下孫立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就是來蹭飯的,哦,準確的說是蹭肉的。
并且為了表示自己的學問,即使蹭肉都要吟上這么幾首酸唧唧的詩詞,這還真是……酸。
但孫立也只是聳了聳肩,然后就從烤著的那豹子后腿上切下一大塊肉來遞給了對方。反正,自己也吃不完,不如送一個順水人情。
老人看到孫立的動作,雙眼都放了光,連忙接過來,就向著嘴中送去。但是就在要咬到的時候,動作卻是一停,然后看了一眼嘴邊的烤肉,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又放了下來。
“嗯?”孫立好奇的看去,不理解為什么剛才還那么熱切,怎么一轉身就不想吃了,自己烤的沒有這么糟糕吧?
“老伯,你這是又怎么了?”孫立問道。
老人拿著烤肉向著天空看去,再次長嘆一聲,幽幽的道:“我只是在感嘆,世事無常啊。”
“哦。”孫立點頭,臉色有點僵硬的轉身,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把手中的烤肉再次向著嘴中送去。孫立現在明白了,自己和對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不要多問了。
但是,就在孫立要咬下烤肉的時候,那老人卻突然轉頭看來,然后張開嘴發出一聲驚呼,“咦,這個東西……”
“嗯?”孫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烤肉,向著老人看去,然后又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間掛著的一個鈴鐺,看向那個從老金錢豹脖子上面取下來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鈴鐺。
“這個東西,你是從那里得到的?”老人眼睛瞪大,滿臉的激動之色,看樣子就要上前搶奪。
孫立愣了愣,然后從腰間解下來,扔給老人,道:“撿的,怎么,你知道這個怎么用?”
“這個應該是玄冥鈴啊。”老人很快給出了答案。
“玄冥鈴?這是什么東西?”孫立眉頭微微皺起,看著老人突然多了一份小心之意。
“是一種特殊的法器,一般都是母子一對,合在一起就是一件攻擊法器,分開則是一件通訊法器。”老人好像很是了解,回答道,“作為攻擊法器的時候,擲出去可以洞金碎石。而作為通訊法器的時候,子鈴可以發出無聲的警訊,尋常人根本聽不到,而擁有母鈴的人卻可以不管距離多遠都能聽到,然后趕來救援。”
“嗯?”孫立點頭,同時微微一驚。這個鈴鐺是從老豹子脖子上面取下來的,要是老人說的對的話,并且這個鈴鐺是子鈴的話,那么豈不是說這個老豹子還有后臺?
想到這里,孫立扭頭看向老人,皺眉問道,“那這一件,是子鈴還是母鈴?”
“子鈴。”老人連思索都沒思索,就回答道。
“你這么確定?”一邊的聶小倩看來,很是懷疑。
而老人卻是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微微一笑,“你不信,那好我證明給你看。”
說著話,老人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個同樣的小銅鈴,然后輕輕一晃,那子鈴毫無反應。然后老人又搖晃了那子鈴一下,頓時剛剛拿出的母鈴劇烈的震動,發出一股尖銳的刺耳聲,讓人聽了頭腦不由得發暈。
“怎樣?這下,你們相信這是子鈴了吧。”老人看過來。
而孫立的眼睛微縮,在對方的目光中,身體快速的向后退去,然后戒備的看向對方。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帶著和老豹子一對的玄冥鈴,除非是老豹子的后臺,難道老豹子是這個人飼養的?
“你手中的是母鈴?”孫立瞇著眼睛,低聲問道。
“對啊,我手中的的確是母鈴,不然能是什么,桀桀。”老人大笑,笑聲中,臉色一點點的變得陰沉起來,笑聲也變作了冷笑。
而孫立這個時候,猛地發現了對方很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對方看上去竟然毫無修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知道這可是滿是妖魔鬼怪的莽林,當初自己闖進來都差點被吃掉,要是這個老人沒有修為的話,怎么能毫發無傷。
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對方有著修為,并且修為極高,高到自己都無法感知的程度。
來者不善啊!
孫立眼睛瞇成一道縫,而一邊的聶小倩也感到了氣氛不對,一只手暗暗扣住了金邊桃花瓣。
老人冷冷的一笑,搖了搖頭,看過來,問道:“小子,你知道剛才我感嘆什么么?”
“世事無常啊,你自己說的。”孫立盯著對方回答道。
“你倒是記得清楚。”
“謝謝夸獎。”
“哼”老人輕哼一聲,臉色一黑,冷聲道,“但是你知道我為什么感嘆世事無常么?”
“嗯?”
“因為我那剛剛活了二百多歲的豹子孫兒,就在今天死了!”老人厲聲道,眼中露出危險的光芒來,冷聲道,“他是我最小的一個孫兒,雖然修煉不努力,卻是很討我歡心。我本來想這幾年給他煉上一爐好藥,幫他突破瓶頸。結果,他就在今天,被你殺死了!并且你還烤了他的肉,烤的這么香,讓我都想吃啊,可是我怎么忍心吃!”
老人聲音越來越冷,“虎毒不食子,豹虐難噬孫!十里飄香肉,孫喪吾心悲!”
“你是!”孫立看向老人的眼睛一閃,“你是妖怪!豹妖!”
此刻,孫立突然想起了一件情,那就是長得像人的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妖怪變化的。
一般來說,妖怪修煉到脫凡九重巔峰,然后度過雷劫,晉升到更高的納靈境界,就可以化作人形,而面前的這個老人無疑就是這樣的。
不好辦啊,孫立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
雖然自己自己一方的聶小倩也是化形,卻是偽化形,是在寺廟中那個老樹妖的幫助下化形的,本身的修為只不過是脫凡九重。
脫凡九重和納靈境看上去只有一步之差,但這卻是天差地別的一步,根本無法匹敵,危險了!
孫立想清楚這些,緩緩的轉頭向著一邊的聶小倩看去,而聶小倩也正好望了過來。
“你能打過這個老家伙嗎,師姐?”
“不能。”
“怎么辦?”
“你跑,我攔住他。”
“你不是說打不過他嗎?”
“但是攔住他一會還是可以的。”
“那好,師姐再見。”孫立點頭道,然后一個翻滾,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斧子就向著寺廟的方向狂奔而去。這倒不是孫立膽小如鼠、懦弱,而是孫立很清楚,自己留下來只會添亂。這可不是電影,那種兩人哭著喊著要留下斷后的情況真的出現的話,只能是兩個一塊送死,而現在的選擇才是最為明智的。
“噠噠”,孫立狂奔。
“呼呼”,孫立喘息,然后繼續狂奔。
就這樣,孫立一直跑出去十多里地,感到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才緩緩的停下了,向后面望去。
大于十幾個呼吸之后,“嘩啦”一聲,草叢一低,然后聶小倩皺著眉頭追上來。
“怎么樣……呼……師姐?那個老頭……呼……死了……沒有?”孫立一邊喘息的一邊問道。
“沒有,那個老頭太厲害,我不是對手,不過它的速度好像很慢。我們現在快跑,只要跑到寺中就不怕了,姥姥在那里!”聶小倩一臉認真的道。
“呼……好……呼。”孫立點頭,然后扶著樹干再次站直身體,和聶小倩向這寺廟的方向急速跑去。
但是腳步剛剛邁出,立刻又強行的停了下來,然后孫立就看到滿臉陰沉的老人,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豹妖!
“桀桀,我的速度的確有點慢,但比起你們兩個來,卻是要快上一點。”老人冷笑道。
聶小倩的眉頭緊緊皺起來,然后伸出手,手心中金邊桃花瓣開始急速的旋轉,然后呼嘯的擊向老人。老人臉色微微一變,面對聶小倩的法器攻擊,他作為一個納靈境的大妖也不敢小覷,連忙向著一邊閃身躲去。
而聶小倩趁著這個機會,一把抓住孫立的手,向著寺廟的方向飛奔而去。之后,老人則是躲過金邊桃花瓣的攻擊再次追來,聶小倩就收回桃花瓣,等到對方追近后再次擊出,反復如此。
就這樣,半天之后,那老人終于怒了。等到聶小倩再次操控桃花瓣攻擊的時候,不再躲閃,而是怒吼一聲,眼中兇光大放,就向著那桃花瓣抓去。
“砰,啪!”兩聲悶響響起,下一刻就看到老人死死的抓住了劇烈掙扎的桃花瓣,然后狠狠一捏。
“啊!”聶小倩一聲悶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差點跌倒。但是與此同時,老人也再也控制不住劇烈掙扎的桃花瓣,讓桃花瓣掙脫出來,回到了聶小倩的手中。
“桀桀,我損壞了你的法器,現在看看你到底還怎么阻擋我。”老人冷聲道,然后身體快速的接近,三兩下就到了孫立和聶小倩的身后。
孫立臉色緊繃,一聲不吭的繼續向前奔去,而聶小倩臉色卻露出微微的猶豫之色。這一猶豫,老人的距離再次拉近,直接一掌拍來。
一掌出,頓時狂風大作。
然后,風越來越大,滿地的綠草都被扯斷,然后粉碎掉,吹起的石子也在碰撞中快速的破碎。
“吼吼!”,風在吼叫,在吼叫中變形,然后變成一道巨大無比的風鐮,從天而降,自上而下狂暴無比的斬出。
風鐮斬!
“大風鐮,起于天。刃泛寒,喪人膽。”
“一擊下,敵兩斷。報孫仇,吾方安。”老人冷著臉高喊,然后手一壓,風鐮狠狠斬下,強烈的殺意直接鎖住方圓數丈,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感受到那凜冽的殺意,孫立和聶小倩臉色都變了。而聶小倩本來猶豫的臉色瞬間變作堅定,然后抿緊了嘴,對著那呼嘯斬下的風鐮再次拋出桃花瓣,拋出已經損壞的桃花瓣。
桃花瓣一經拋出,聶小倩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但是那桃花瓣也開始劇烈的變化,快速的分裂開來。
就看到一片花瓣變作兩片,然后四片、八片、十六片……
無窮無盡!
剎那間,就好像天空中下了一場花瓣雨,幾個呼吸后,數萬片桃花瓣籠罩了方圓十丈的任何一個角落。
“疾!”聶小倩輕喝,然后就看到所有桃花瓣都高速的旋轉起來,變作一面巨大的盾牌,迎上那斬下的風鐮。
無盡桃花!
“砰砰砰”,花瓣盾和風鐮撞到一起,然后劇烈的交鋒,大團大團的花瓣變作粉末,頓時一地落紅。聶小倩臉色變得極度的凝重,全身散發出乳白色的光輝來,一動不動的盯住桃花瓣,體內元氣氣旋瘋狂的旋轉。
“嘩啦”一聲,本來不多的桃花瓣再次分裂,瞬間把盾牌加厚一倍,死死的擋住斬下的風鐮。
“找死!”對面的老人爆喝,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然后另一只手向下壓來。
“呼”的一聲,風頓時更大了,風鐮的體積也開始增長,最后變作足足十多丈的恐怖巨鐮斬下。
“嘶拉”一聲,一道裂縫出現在桃花盾牌上面,聶小倩臉色變得凝重無比。而孫立看著不斷交鋒的桃花盾牌和巨大風鐮,卻微微瞇起了眼睛。
處于下風么,要是這樣的話,自己會不會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愿!
兩者的交鋒還在繼續,桃花盾不斷地磨損,而風鐮也在縮小。
直到最后,桃花盾只剩下了薄薄一層,而風鐮也縮小到只有一丈左右。老人冷笑一聲,看到這個樣子,兩只手同時手按下,就看到那風鐮和桃花盾狠狠的撞在一起,“砰”一聲發生劇烈爆炸。
頓時,方圓十多丈的范圍中都肆虐起狂暴的空氣,草木低伏,飛沙走石。
聶小倩悶哼一聲,一道血線從嘴角流出,臉色變得慘白,咬著牙收回自己嚴重破損的法器,整個身體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而另一邊的老人,卻只是身體微微一晃,然后站直身體,發出一聲冷哼。
“敢殺吾愛孫,小輩,都受死吧!”老人冷聲道,然后飛身沖來,豎掌為刀,狠狠斬下,直擊聶小倩。
聶小倩露出幾分驚容來,快速的向后退去。但是怎能比得上老人的速度,眼看著就要被老人擊中,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從一邊撲過來,正是孫立!
“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老人冷哼,隨手一揮就要把孫立擊飛,但是就在下一刻,卻臉色大變。孫立冰冷的看著他,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然后一道明亮到極點的電光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爆發出來。這一刻,孫立積蓄足足兩個多月的雷電全面爆發。
電弧,跳動的電弧,瘋狂跳動的電弧!
“噼里啪啦!”,電弧瞬間涌遍老人的全身上下,把老人的整個身體都染成淡藍色。
一道道的電弧宛如一條條瘋狂無比的毒蛇,在老人的身上不斷的跳動、翻滾、扭曲、盤旋。直到最后這上百條、上千條的毒蛇聚集到一處,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雷電球,在老人驚恐的目光中,爆裂!
恐怖的爆裂!
狂風潰,草木低,走獸驚,萬物匿。
“轟隆”一聲,宛如一聲晴天霹靂響徹天地,然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