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城郊外某處,一件破舊的房子中。
兩個人,對視而坐,一老一少。老的一個,正在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旱煙,而少的一個,則是在看著老的抽旱煙。
一口兩口三口,等到老人抽到第十八口的時候,年輕人開口了,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問道,“爹,張嬸也該把錢送來了吧?”
老人把旱煙桿從自己的嘴上取了下來,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輕笑道,“瓜娃子,你太心急了,這會,你那張嬸還在墓地,等著咱們挖出來的那死人和買家的死人合棺呢。她都沒有把錢拿到手,怎么可能把錢給咱們送來。所以,瓜娃子,你還是等一等吧,要不來一口?”
老人說這話,就把煙桿向著年輕人的身前送去。而年輕人卻是連忙搖手拒絕了,“我說爹,這東西沒有什么好的,你還是少抽一點吧。再說了,你還非得抽市面上最好的黃金葉,咱們當地老鼠攢出來的這點家底,早晚讓你抽進去。”
“哼!每天,都在地下面干活,我當了大半輩子的土夫子,容易嗎?抽幾口煙葉又怎么了?再說,這一次,咱們挖出來的那死人,雖然沒能打開棺材看個究竟,但好在從碑文上面,知道了是個女的。通過你那張嬸的手一轉,賣給大戶辦個冥婚,怎么也得有個幾十兩的銀子,都夠我抽煙葉抽好幾年的了,你個瓜娃子念道個什么!”
“唉。”年輕人嘆氣,不說話了,繼續看著老人抽旱煙。
不過,等到老人抽到第三十六口的時候,年輕人則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問道,“爹,你說,咱們挖出來的那人有多少的年頭了?可別都上百年了,要是這樣的話,買家合棺的時候,打開一看,這生意就要吹了吧。”
“你這瓜娃子,還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我告訴你,買賣一定,棺材一開,哪怕買家再后悔,也得給合了棺,這是規矩,頂多給的銀子會少一點而已。至于,哪個年頭啊,還真的不好說。看棺材,也就是幾年、十幾年的。但是,看那墓土的成色,卻有幾百年。怪,太怪了,你爹我也拿不準。”老人連連的搖頭,又拿起煙桿抽起來。
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舒服……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年輕人卻是突然驚叫起來,瞪大眼睛指著老人的口鼻道,“爹,你的鼻子,你的嘴里……”
“怎么了?”老人微微一愣,下一刻卻是身體一僵,就看到正有淡淡的黑氣從自己的口鼻中冒出來。
“這這!”老人驚慌,但是片刻后,眼睛驟縮,又指向年輕人,“瓜娃子,你的嘴里、鼻子里面也有,也有黑煙!”
“啊?”年輕人楞,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口鼻中的確有黑氣冒出,并且越來越濃,漸漸地呼吸都困難起來,臉色憋得通紅,雙眼開始泛白,好像想到了什么,咬牙喊道,“爹,是那棺材,一定是那棺材……”
年輕人一共喊了三聲,等到要喊第四聲的時候,身體一抽搐,直接倒在地上死了過去。
此刻,老人也躺在了地上,處于了瀕死狀態,臉皮微微一動,帶著幾分肯定的嘆息道,“對,是那棺材,是那棺材啊……”
然后下一刻,老人的眼睛也緩緩的閉上了,身體則是快速干癟。
……
另一處,郊區墓地,黑紗帳篷中。
“砰砰砰”聲敲擊聲不斷響起,幾個大漢正努力的穿鑿棺材。
然后半盞茶之后,一股濃郁到極點的黑氣,像是利箭般突然從棺材的縫隙中沖了出來,纏向這帳篷中的所有人。
“啊,這是什么東西!”
“這鬼東西在咬我,在吸我血!”
“妖怪啊,救命啊!”慘叫聲不斷的響起來。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肉眼可見,被這黑氣纏住的人,身體肉眼可見的變得枯萎起來,最后變作枯尸。
“砰砰砰“,一具具枯尸落地,全都摔碎成了粉末,而帳篷中已經滿是黑氣了,顯得鬼氣森森的。
帳篷外面的陳羸親眼目睹這一切,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所謂的張夫人,什么都沒有說,撒腿就跑,一口氣就跑到遠處停著的馬車上面,然后狠狠的一甩馬鞭,駕起來就跑,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心跳更是上升到了二百。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陳羸連聲念道,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又是半盞茶過去了,整個墓地已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吃死人肉的野狗不見了,草叢中的蟲鳴也不見了,只有帳篷中的黑氣依舊。
到最后,這黑氣好像膨脹到了一定的程度,“噗”的一聲,就從紗帳中沖出來。
然后“刺啦”一聲,紗帳撕裂的聲音響起,一只白嫩而豐盈的手出現,隨即是一個四十來歲風韻猶存的美婦人走出。
“呼”,美婦人呼了一口氣,看著天上的太陽,把眼睛瞇起了,有點貪戀的道,“好大的日頭啊,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見到了,三百年?五百年?說起來,還真的要謝謝我那親愛的姐姐。”
“對了,好像,是有人把我放出來的?”美婦人眼睛微微一閃看向黑紗帳篷內,然后微微一愣,“這是……冥婚合棺?”
“看來,我的運氣不錯嘛,一出來就有喜事。不過,也不知道我的郎君是個什么人,丑的我可不要。”
說這話,美婦人又邁步走回了黑紗帳篷中,打量了一下棺材中陳玄的尸體,立刻連連的搖頭,“嘖嘖,都被烤熟了,看來是被火燒死的,比我想的還要丑。”
“嗯?不對,不是被燒死的,這是,天雷擊殺的。咦!這人還是一個修士,不過境界有點低,死前連納靈境都沒有到。而且,這人好大的怨念,人都死了這么久了,魂還沒有散,看來死的挺冤的啊。好吧,讓我攝魂看一下,你生前長得是個什么樣子。”突然美婦人把手一揮,周圍的墓地就傳了一大片的鬼哭狼嚎之聲。
片刻后,聲音消失,美婦人卻是輕笑起來,“不錯,不錯,長得還挺俊的,年紀也不大,真是應我的心意啊。也罷,我就收了你。哈哈,等我報了舊仇,一定好好的和你過日子哈,哈哈……”
下一刻,在美婦人略顯放肆的笑聲中,狂風刮過,墓地中已經變的空無一人和尸了。
大夢春來誰先覺?林中遲生李子葉。紫李掛枝桃杏卸,云飛霧飄聽風聶。
劉云聶,但愿你在大覺寺過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