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孫立最終決定，還是去一次金華山。

因為，在這短短一天之中，自己實在是受不了，燕赤霞呆在地宮中，和老樹妖“相視兩無言、默默萬重心”對視的樣子了。

雖說這意境很浪漫，但是再浪漫，看久了也會肉麻的，肉麻久的則是會中毒。最重要的是，這毒還沒有解藥，所以能躲遠一點，就躲遠一點吧。

于孫立就這樣，帶著些許的狼狽走出地宮，走上地面，沿著小路向著金華山進發了。

一刻種之后，在遠離燕赤霞和老樹妖這一對的一刻鐘之后，孫立只覺得心曠神怡、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放松了的不少，終于不用憂慮被毒斃了。

而在中途，碰巧看到已經撤光人的黑旗軍駐地后，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這卻不妨礙孫立心情變得更加放松起來。

放松，很放松。

肉麻遠離了，杏妖死掉了，黑旗軍撤走了，一切煩心事都沒有了，放松無比啊。

然后，就在這放松中，孫立走到了金華山腳下的一個廢棄的山神廟內。十幾個呼吸之后，按照之前燕赤霞所告訴的，極其順利的找到了通往金華山內部的密道。

不過，孫立卻沒有急著進入，而是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正常人都睡下了，才小心翼翼的走進這密道中。

一柱香之后，孫立從密道中走出，站到金華山中，首先感到的就是空曠。

空曠，真的很空曠，偌大的金華山，竟然沒有一個人在外面活動。而除了幾個山峰上面有點火光之外，其余的地方更是烏黑的一片，和當初自己在山上的燈火通明的樣子大相徑庭。

“封山么？封山原來就是這樣啊。”孫立自言自語的道，然后搖了搖頭認準了碧霄峰的方向，邁步走去。

半響之后，孫立到了碧霄峰頂部的山洞門口。

滿頭灰發的柳川，此刻正在山洞里面忙碌著，不斷的向著一個個藥鼎中添加著藥材，然后控制著藥鼎下面的火勢，煉制著一鼎又一鼎的丹藥。

孫立看了許久，久到柳川足夠發現自己，才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開進去。

柳川繼續忙碌，眼睛抬都沒有抬。

孫立就一直走到了柳川的身前數尺的地方，再很是恭敬的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見過柳川長老。”

柳川沒有應，只是把一味新的藥材放入藥鼎中。

孫立有點楞，不知道柳川對自己是個什么態度，雖然當初對方說的是會認自己這個徒弟的，但是現在這么冷淡……

不過，既然已經來到這里了，既然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也不好扭身就走，孫立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長老，子弟這次回來，是特意探望你。而在山下的時候，我也見到燕赤霞師兄了，他讓我向你問好。另外，他還讓我給你帶了一枚百興丹，聊表心意。”

孫立說著話，就拿出之前燕赤霞給的百興丹來，然后小心的放在一邊的石桌上面。

但是柳川依舊沒有表示，只是繼續在忙碌著，好像孫立就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孫立不由得有點尷尬。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是“砰”的一聲悶響，柳川突然拿著一個青銅鼎蓋蓋在了藥鼎上面，完成了封鼎的步驟。

然后柳川微微抬頭，用手向著一邊的一個空閑著的藥鼎一指，很是突兀的道：“五鼎春華丸，三鼎萬生丸，一鼎九天安命丹。”

“啊？”孫立楞。

但是柳川卻不再解釋，只是繼續忙著自己手中的藥鼎。

孫立眼睛一閃、再閃、三閃，半響后，帶著幾分試探，走到那個閑置的藥鼎前面，操作起來。

點火、添藥、封鼎、控火……

三刻鐘之中，孫立成功煉制出了一鼎春華丸，然后是第二鼎，第三鼎……

整整一夜，孫立根本沒有來得及和柳川說上幾句話，全在煉藥、煉丹中度過了。

而等到數個時辰過去，東邊的天開始泛亮的時候，孫立終于把最后一鼎的丹藥裝入了瓷瓶中，不由的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

而懶腰剛伸到一般，柳川就開口趕人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孫立第三次發愣，然后被毫不留情的趕出了山洞去。等到孫立真真確確的站到外面山路的時候，真的是有點摸不清頭腦。

自己干什么來的？

是來看望柳川的吧？可是，現在算怎么回事？干了一夜的活，煉了一夜的丹藥，話卻沒有說上幾句，這算是怎么回事？

孫立沿著山路一邊走著，一邊想著，等到走下碧霄峰的時候，有點想明白了。自己剛才前做的，不就是在金華山的時候，每天做的事情嗎——按照要求煉制一鼎或者數鼎的丹藥。

這……柳川這是根本就是，還把自己當成以前那樣來使喚啊，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一點不見外。

孫立想明白這些后，一時之間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沮喪。

唉，最后孫立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沿著山路走了下去。

而下一刻，孫立剛想抬起腳，整個身子就是陡然一滯，因為一個人影出現在前面的路上。

嗯，對方是一名金華山的弟子，一名身穿青袍的精英弟子，而且自己還認識。

戒律堂執法弟子，歐陽莫言！

孫立的身體僵住了，因為就在自己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孫立已經知道歐陽莫言也一定看到了自己。躲是躲不掉的，藏更是不可能，所以只要對方高喊一聲，自己就會暴露，就要陷入絕境。

岳不臣、司空老、厲空絕……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在腦海中快速的閃過，孫立的全身的肌肉已經繃緊，手中天涯尺緊握，準備好了，只要歐陽莫言一喊，自己立刻全力逃跑。

但是，意外的是，歐陽莫言沒有喊，他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走過來，然后走過去。

孫立楞，然后才發現，此刻的歐陽莫言，樣子大變。整個人，臉色蠟黃、形容枯槁，一雙眼睛更是像是一汪死水般。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行尸走肉。

對，行尸走肉。此刻的歐陽莫言，就像是失掉了靈魂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當初，自己給對方的打擊太大了？

孫立能回憶起來，自己化身為妖的時候，和對方說的那幾句話，的確有點直指本心。但是，也不用這樣吧？這也未免太夸張了吧？

就在孫立這樣想著的時候，歐陽莫言的身形已經消失在遠處。

孫立心中微寒，又略有慶幸。

不管如何，總之，今天自己是幸運的，不然歐陽莫言只要說出一個字來，自己就有很大的可能留在這里了。

隨后，孫立看著東邊將要升起來的太陽，也不敢在逗留，快速的到達了密道的入口處，然后走出金華山去。

走出去之后，孫立回頭看了一眼被護山大陣護住、煙霧繚繞的金華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只覺得一身輕松，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的確，自己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自己，此刻，可以去任何地方。

嗯，任何一個地方！

那么……

短暫的思索之后，孫立眼睛微微一閃，就選擇了一個方向，然后邁步走去。此時旭日初升，光芒穿過一顆青松照耀下來，正柔和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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