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在第一錘之后,緊接著是第二錘落了下去,萬點火星炸起!
然后是第三錘,第四錘,第五錘……
鐵錘敲擊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
就看到,重達千斤的巨錘,在諸赤的手中好像全然沒有了重量一般,靈活而精準的不斷敲擊在鐵果的每一個部位,把鐵果快速的敲扁、敲碎……
這已經是舉重若輕、大巧不工的境界了。
眾人看去,對諸赤這精湛的技藝好像并沒有什么驚訝,都是一副所應當這樣的表情。而諸赤本人也沒有任何的自得之色,只是掄著大錘,繼續揮下下。
頃刻間,已逾二百下。
看上去,好像要永遠的持續下去,直至天荒地老,直至星沉月隕。
但最終,并沒有這樣——在諸赤第二百五十五次把鐵錘掄起,在掄到最高處的時候。諸赤開口了,大聲的吼道:“金!”
“嗯?金?”孫立微微疑惑。
而一邊看熱鬧的排行第二的錢多多,卻有了動作,就看到她把手中一本書輕輕一揉,立刻就是一張金燦燦的書頁被撕下,扔了出去。
金箔打造書頁,飛旋著,準確的落到諸赤周身一丈的地方,然后被鐵錘帶動的氣浪牽引,吸到鐵氈上面。
緊接著,第二百五十六記鐵錘悍然落下,砸出千萬點金星。
一張薄如發絲的書頁,頓時被震碎,變成金粉混入了之前鐵果的粉末中。
而諸赤震碎金頁后,又一口氣掄錘七七四十九下,然后再次喊道:“銀!”
話落,李清照動手了。
她輕輕抬手拔下頭上的一根銀質發簪,白皙的皓腕一震,這銀發簪就擲到了諸赤的身邊,然后一個照面就被擊碎,變成大片的銀粉落下。
“銅!”諸赤掄錘五十一下,又喊。
這次動手的是排行第五的周瑜,就看到他輕搖了一下頭,摘下了戴在手上不知多少年的銅扳指來,扔出,然后和之前的書頁、發簪落了同樣的下場。
“玉!”六十四下掄錘后,諸赤再喊。
排行第五的吳承恩,帶著幾分不舍,摘下腰間的佩玉也扔了過去,等到那方天青靈玉徹底的變作一捧綠后,吳承恩連連的嘆息。
這個時候,鐵氈上面的粉末已經是黑、黃、白、赤、綠五色混合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吳承恩的嘆息刺激到了,諸赤開始變得凝重起來,雙手握錘,低喝一聲,鐵錘像是風火輪般,一口氣之內,被連續揮下一百零八下,那五色粉末直接就被強行碾成灰撲撲的一片。
然后,諸赤把鐵錘略微一停,后退一步,吐出一口濁氣來,喊道:“肉!”
“肉?”孫立疑惑,金銀銅自然可以當做鑄造的原料,但是這肉也行?
沒有讓孫立多猜想,排行第六的鄭燮也就是鄭板橋,已經苦笑拿出一團油紙包裹的東西。把油紙打開,里面則是一塊足有兩斤沉的烤肉。
“肉來了。”鄭燮喊,然后把烤肉擲出。諸赤就把頭一扭,準確的咬在了這塊肥的流油的烤肉,隨后張大嘴狠狠的咀嚼兩三口,竟然就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簡直是鯨吞,簡直駭人無比。
原來這肉是吃的……孫立驚訝中,明白了。
而吃完烤肉之后的諸赤,臉上快速的涌出幾分血色來,整個人更是發出一連串的骨骼爆鳴聲來,身體平高暴漲一尺,咬牙低吼:“骨!”
“骨來。”排行第八的王莽,笑瞇瞇的道,然后掏出一根骨笛扔出。
看到那骨笛被擊碎,變成粉末又落在鐵氈上面,孫立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在猜測著下一件應該是什么東西。
而就在這個時候,之前扔肉的鄭燮,突然把眉毛一挑,帶著幾分疑惑的看向王莽,問道:“嗯?為什么,剛才扔出的那骨笛,看上去有點的眼熟啊?”
“你當然眼熟了,那不就是你老是掛在你那萬·盛殿墻上的一根么。你動不動,就大半夜的起來吹,擾的我們大家都睡不好,所以我們一商量,干脆當材料得了!”
“你!”鄭燮瞪眼,看樣子抬手就要揍人。王莽機靈,朗聲一笑,身體一退,快速的和鄭燮拉開了距離。
鄭燮咬牙,跺腳,思量許久,最后用眼睛狠狠剜了王莽一下,有些喪氣的悶聲道,“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了,反正骨笛已經找不回來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好。”王莽郎爽的笑著,那樣子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這個時候,則是諸赤又敲擊了七十二下,第七次喊道:“木!”
排行第九的馮籌,就從袖子里面抽出一根毛筆來,然后去掉狼毫,彈指射去。“咻”的一聲,筆桿正好在鐵錘落下之前,到達鐵氈之上,然后“砰”的一聲,被擊成極細的木屑。
鄭燮此時正收回瞪王莽的目光,心中還有點郁悶,結果無意間向著這鐵氈一瞥,整個人就是就是一僵。然后鄭燮的嘴張大,帶著幾分不相信的扭頭看向馮籌手中捏著的狼毫,眼睛就開始眨啊眨,眨了十好幾下,顫聲問道,“馮師弟,你……手里的這根……毛筆……從哪里弄的?我記得,你好像只用算盤,不用……毛筆……吧?”
“嘿嘿。”馮籌笑,看著鄭燮一聳肩,“還能從哪里弄,咱們這釣溪山上,也就是你那立夏宮中筆桿子最多,不從你那里拿,還能上哪里去?”
“你!”鄭燮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氣的更是渾身哆嗦。
而這個時候,諸赤已經第八次開喊,“石。”
“好,石來。”最愛睡覺的陳黑,今天不知道顯得為什么特別高興,也不管鄭燮和馮籌的爭吵,一甩手就把一方極品硯臺扔了出去。
鄭燮心中突然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匆匆的轉過腦袋,望向陳黑擲出的硯臺,然后一只手就情不自禁的伸了出去。
伸啊伸,最終鄭燮還是沒有抓住那方硯臺,只能眼睜睜的看到那方硯臺落在鐵氈上面,然后在鐵錘還沒有落下之時,就摔了一個粉碎。
“我的端硯!”鄭燮慘叫,扭頭看向陳黑,眼睛中已經是要殺人的目光了。而陳黑則是把身體一滑,像是王莽一般,很靈活的躲開了鄭燮。
然后是老頭笑嘻嘻的走過來,走到了鄭燮的身邊,拍著肩膀安慰道,“哎呀,哎呀,我的乖徒兒,不要惱么。不就是一塊破石頭么,反正不值幾個錢,碎了當成煉制的材料,也算是理所應當啊。再說了,要是你實在舍不得,你可去你找多多么,反正她有錢,讓她幫你再買一塊不就完了么。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師父……”鄭燮沉默了半天,看著老人的眼睛,認真的開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比如說,我的剛才的那一方極品云紋端硯。天底下就只此一件,沒了的話就真的沒了。”
“哦。”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原來這樣的,那真的挺不好的,那你打那誰吧,我就不管了。”說這話,老頭就要腳底抹油的開溜,卻被鄭燮眼睛一閃,突然一步攔住。
“等會!”鄭燮目光灼灼的看著老頭,發問道,“師父!我的骨笛、毛筆、硯臺不會是你慫恿他們幾個拿的吧,要知道,他們平時可沒有這么壞的?”
“這……這……”老頭一臉無辜,“這怎么可能,簡直胡說八道么,你也不看看我是不是這樣的人。雖說一個月零八天零兩個時辰之前,我讓你用那畫紙幫我糊一下漏風的窗戶,你沒有同意。但是我一向大人大量,又怎么會記得這種小事,又怎么會和你過不去呢?”
“所以,那就真的就是你了!”鄭燮聲調高起來。
“你這孩子,真的是,都說的不是我了,怎么能越解釋越懷疑我呢。”老頭不滿。
鄭燮認真的問,“要是不是你的話,你的眼睛眨為什么眨的這么快?不要騙我!你一說話,就愛眨眼睛這件事,釣溪山里面過了滿月的兔子都知道。”
“哎呀,徒弟你聽我說啊,這次我還真的沒有說謊,我眨眼睛只是因為……快看,你鑲在桌子上面的夜明珠!”老頭對著一邊突然一指,快速的道。
“師父,你不要打岔,我夜明珠在房間里面放的好好的呢,咱們先把說謊的事情說完了……”鄭燮滿是不相信。
而這個時候,掄錘的諸赤高喊,“珠!”
鄭燮驟然變色,猛地扭頭,便正好看見最小的衛青青,鬼鬼祟祟的從懷里面掏出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來,吐了吐舌頭扔了出去。
“不!”鄭燮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砰!”
“啊!”
下一刻,就聽到鐵錘敲擊的聲音,和鄭燮撕心裂肺的呼號聲一同響起來,真的是驚天動地、鬼哭狼嚎。孫立在一邊搖著頭看著鄭燮,又看向其他人,心中微微抽搐。
話說,這樣做真的好嗎?
眾人卻是無視掉鄭燮的痛苦,都目不轉睛的向著諸赤望去。
然后就看到諸赤,一錘擊碎夜明珠,連同之前的種種,終于在鐵氈上面混合出了一種近乎赤紅的粉末來。
再然后諸赤大喝一聲,掄錘在鐵氈側面一擊,就把上面大團的粉末震飛,在氣機的牽引下,投入一邊已經燒得通紅的鐵爐中去。
“呼”的一聲,鐵爐中火焰升騰,開始把那粉末一點點的融化掉。
“呼呼,呼呼”,火焰越來越大。
最后,粉末全都變作了液體。
諸赤抬手打開了鐵爐一側的小閥門,讓液體順著特制的通道流了出來,一點點的流入準備好的模具內。
孫立看清楚了,那模具是一劍模。也就是說,費了這么大半天的工夫,其實就是為了鑄造一把鐵劍而已。
如同暗血的液體,一滴不剩的進入劍模,開始一點點的冷卻、凝固、成形。
而諸赤死死的盯住劍胎,幾乎從牙縫中生生擠出一個字來,紅著眼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