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是獨特的，是少數(shù)的，是不受歡迎的，是影響平衡的。所以，妖一多，就必須要殺上一些，防止產(chǎn)生禍亂。實際上，人類修煉者因為壽命限制，基本上沒有等到影響平衡都死了，而只有木精獸靈們壽命太長，修煉太久，積累上幾百年一千年就能影響平衡，所以差不多一千兩百年就會降下一次劫難，殺一遍木精獸靈，再殺一遍木精獸靈，就像是割韭菜似的。”老人繼續(xù)道，語氣平靜，孫立聽到卻是內(nèi)心發(fā)涼，不由自主的想起出海之前，在大月那片大陸上面知曉的“封妖印”。
真相原來是這樣嗎？孫立眼睛閃爍。
“你知道么？”老人指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發(fā)問，“這方天地是死的。規(guī)矩是死的，一切的存在都必須按照千萬年前那條道路進行，千萬年后再沿著同樣的道路走回去，循環(huán)不絕，直到永遠。而一有出格的，一有破壞平衡的妖，那就只有死！”
“所以，你要揭竿而起？所以你要做逆大勢的破天之人？”孫立看向老頭，臉色有點古怪。
“呵呵。”老人笑，然后搖搖頭，道，“我可沒有想這么多，只是想要透透氣罷了。”
“那你這是要拉上我？”孫立看向老人。
“拉上你？”老人轉(zhuǎn)頭看來，然后搖頭，自問自答道，“我需要拉你么？不需要！你根本不需要拉，因為你本來就是我們這一邊的啊。要知道，你是妖，而且不是一般的妖。準確一點你和這個世界所有的存在都是不一樣的，你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不但是一個妖，而是大妖中的大妖，你是妖王啊！”
妖王！
孫立微微變色，隨后卻是平淡的開口，“妖王？我怎么看著我自己不像啊。”
“真的不想嗎，那你像什么，像你猜測的那個猴子，那個……孫悟空？”
孫立這一次臉色大變，身體一滯，片刻后目光灼灼的看向老老頭，“你都知道？”
“算是吧。”老頭低垂著眼皮回答。
“那……這世界真的是《西游記》？我真的就是……孫悟空？”孫立眼睛閃爍的問道，想明白老人到底知道多少。
“算是，也算不是。”
“什么意思？”
“《西游記》中怎么說？說的是東勝神洲海外傲來國海域有一山，名為花果山。山正當頂上，有一塊石，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迸裂而生一石猴。
然后石猴，躍瀑布覓得水簾洞，成山中猴王。后來，自生道心，過海求師，十年不得。后來，入方寸山，求得真仙，七年得仙法，脫胎換骨。然后返花果山，驅(qū)趕妖魔，成為山主。
再后來，石猴闖龍宮，得如意神鐵，入地府勾生死薄。舉大旗，兩反天宮，大戰(zhàn)天下。直到大鬧蟠桃會、倒吃仙丹，鑄下大錯，投入八卦爐中焚燒。
再再后來，石猴在八卦爐中重生，大鬧天宮，與西方佛陀交手失利，壓于五指山。五百年后，大唐水陸大會開啟，唐皇遣人西天取經(jīng)，救下石猴，一路降妖除魔。
就是這么說的吧。”
“對。”孫立一邊點頭，一邊心中微駭——自己面前的老頭竟然能知曉《西游記》所有的情節(jié)！
“那這書中講的事情，你到現(xiàn)在遇到了幾件？”老頭問。
“好像一件都沒有遇到吧？”孫立想了一下道。
“沒有？你再好好想想。”老人微笑。
“真的沒有。”孫立思索片刻，皺眉回答。
老人搖頭，緩緩開口，“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么，你這一路走來，不就是在降妖除魔嗎！你做的，就是這本書中記述最多的事情啊——降妖除魔，歷經(jīng)磨難。”
“你認識一顆李子樹還有一顆杏樹所化的樹妖吧？”
“對。”孫立點頭，想到了留在大月的老樹妖和死掉的美婦人。
“他們就是荊棘嶺十八妖。”
“你見過一個身穿金銀袍的兄弟兩人吧？”老人第二次問。
“對。”孫立回答，想到了和葫蘆娃相關(guān)的銀道人以及金道人，心中本來早就有了答案，現(xiàn)在聽到老人提出來，不由的輕嘆一聲，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樣么。
“他們就是書中，平頂山蓮花洞的金角銀角。”聽到老人的聲音，孫立確定了。
“還有，你還和一個叫聶小倩的姑娘相熟吧。”老人又問。
“她？她是桃妖吧？也是荊棘嶺中的一員？”孫立問，心中想起了聶小倩一直拿著的那桃花瓣的法器。
誰知道老人卻是搖了搖頭，“桃妖？那只是你想的，她是身死后、白骨化妖，所以可稱為白骨精。”
孫立眼睛一縮，“白骨精？這怎么可能？”
“呵呵，這如何不可能？”老人笑，“難道還要我給你講一講《倩女幽魂》的故事不成？”
“什么意思，這和《倩女幽魂》又有什么關(guān)系？”孫立驀然發(fā)現(xiàn)，老頭知道的好像真的要比自己想的要多，心中微冽。
“你忘了，《倩女幽魂》中怎么說的了嗎？這故事中聶小倩求那寧采臣的，不就是把她在蘭若寺中的朽骨帶走、埋葬么。”
孫立身體一顫。
老頭繼續(xù)開口，帶著幾分嘆息，“俗言道，桃養(yǎng)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你見了杏妖，見了李子妖，又見了那聶小倩姑娘拿著的桃花瓣法器，自然想當然的以為她說那養(yǎng)人的桃，卻不去想，她其實是埋在李子樹下的那個人啊。”
孫立內(nèi)心巨顫。
老人吐出一口濁氣來，不斷的搖頭，“一路走來，你覺得你看清了很多，其實更多的你都沒用看清。”
孫立的手一握，想著一個個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人，眼睛直視老人，開口，問，“那吳富貴是誰？”
“號為天蓬大元帥，自然是豬剛鬣。”
“歐陽莫言是誰？”
“嚴謹而少語，世居流沙河畔，所以是卷簾大將沙悟凈。”
“李晴兒是誰？”
“喜歡吃胡蘿卜，現(xiàn)今又覓得一只珍貴靈兔，是月中仙子嫦娥。”
“紀火兒是誰？”
“性子火爆，于火云山洞中得奇遇，學(xué)得三昧真火，是圣嬰大王紅孩兒。”
“紅孩兒？那不應(yīng)該是男的嗎？”
“男女真的那么重要嗎？好幾個量劫的漫長歲月中，這是問題？”
“那陳玄呢？”
“陳玄，葬而重生，故為陳玄奘，這是你猜到的。而現(xiàn)在又學(xué)得三十年金蟬法，所以他理所應(yīng)當?shù)木褪悄墙鹣s子唐僧。實際上，他還有一個哥哥，是那釋迦摩尼佛。
另外，你并不是多熟悉的靈鷲山中的君月烏，以及他的姐姐，也就是靈鷲山的圣主君子雀，都各有身份。俗言，鳳凰出于東方君子之國，所以君，不是他們兩人的姓氏，只是代表他們鳳凰一族的身份罷了。他們的名字應(yīng)該是月烏和子雀。
其中子雀，缺乚，應(yīng)該為子乚雀，即為孔雀。她之后將會吞下釋迦摩尼佛，后被降服，成為佛母大孔雀明王。
而月烏，缺少一個月，還缺少一個丶。月月烏丶，即為鵬。他是孔雀之弟，金翅大鵬鳥，將會跟隨他的姐姐一同被釋迦摩尼佛降服，成為《西游記》中戲稱的如來佛的娘舅。”
孫立聽完后，只覺得全身冰涼，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要比自己想到的，真的要復(fù)雜了太多太多了。
“怎么樣，你還有什么想要問的？”老頭開口。
孫立好半天強行平復(fù)了內(nèi)心，聲音略顯嘶啞的道，“按照你這么說的，這好像根本就不再是《西游記》了，《西游記》中那里有這樣的情節(jié)？”
“笨！笨！”老頭又開始搖頭，然后看著遠處緩緩的道，“你難道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現(xiàn)么，《西游記》其實是……倒著寫的啊。”
倒著寫的？
倒著寫的！
孫立一瞬間就感到，這四個字，像是四座山一般向著自己拍了下來。
砰！
砰！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