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輸入正文盛夏的陽光一如既往的泄下,灑在地面上的榆蔭任勞任怨的將盛夏過剩的熱情包容,而沒有榆蔭的大城市中的馬路上卻是已經在冒火了。
李浩穿著肥大的白馬褂和七分褲坐在榆錢樹蔭下捧著茶壺,搖晃著蒲扇,即是在驅趕盛夏的酷暑也是在驅趕惹人厭的蚊蟲,蒼白稀疏的頭發輕輕的晃動著。
榆蔭博大的胸懷不僅將李浩包容在里面,那些身上沾滿病毒寄生蟲的蚊蟲也在他的包容范圍內,對于榆蔭來說,李浩和蚊蟲或許沒什么區別吧。
陳舊的木質靠背椅子邊上一個紅色的收音機里面放著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是京劇還是其他的什么,不過總是戲劇沒錯的。
李浩已經八十歲了,準確的說是八十九歲了,以往他是很討厭這些個戲劇的,覺得幾個大花臉在戲臺子上面拖著個長腔咿哩哇啦的很是無趣,但是人老了卻是反倒喜歡上這些戲劇來了。
越是聽越覺得里面趣味多多,有意思的很,畢竟老了啊!李浩想到。
六十多年前自己還是個小青年的時候是怎么也不會喜歡這些東西的,那時候自己滿腦子的都是錢。
錢,錢,錢,我要賺錢,我要賺很多的錢。
小小少年心底的欲望卻是熾熱的很,想要賺錢四處瞎折騰,心底除了錢什么也是裝不下了。
買房要錢,買車要錢,去旅游要錢,睡女人要錢,活在大城市里面喝口水都要錢,想要過得好更是的花很多很多的錢。
李浩有太多想要的東西。
錢,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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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還不快去找個媳婦,整天一個人瞎晃像個什么話.........”
“我現在連公司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有閑工夫去想那些東西,好了我吃完了,我先去公司處理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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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催促自己找對象的叨嘮還在耳旁回響,轉眼間自己也到了耄耋之年了,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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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華燈初上,街上衣著鮮艷動人的少男少女在躍動著,少女嫩白的大腿挑動著少年的心弦,李浩卻是揉著太陽穴在燈光下睜著帶著血絲的眼睛苦苦研讀修改著那份永遠都有問題的策劃案。
那一年,李浩年紀輕輕卻是漫步在風云詭秘的職場之中,用從容地的微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踩著鋼絲一路高歌猛進。
那一年,林浩心中滴著血遞上辭呈,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大步邁進了風云詭秘,巨鱷橫行,驚濤駭浪翻涌的商海,
那一年,風云初起,自己赤膊上陣,博風擊浪,揮灑豪情,是那樣的激昂,渾然不顧自己已然衣衫襤褸。
那一年,巨浪襲來,自己辛苦搭建起來的小船說翻就翻,在那樣的巨浪面前林浩第一次感覺到無力,一場金融海嘯將林浩所有的努力頃刻間就化為了烏有。
那是一種讓人絕望的無力感....................
也是那一年,她不離不棄,始終守在他的身邊,告訴他她對他的愛意,安慰他,鼓勵他。
就在那一年,他們在教堂之中,在神父面前,在上帝的注視之下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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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的事業再起,那一年,他感覺到了愛和溫暖,那一年,她讓他觸碰到了人世間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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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林浩人生之中最黑暗的一年。
她一聲不吭突然的離開了他,離開了他所鐘愛的這個世界,看著她冰冷的尸體,那一年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最濃重的黑暗和絕望。
他大哭著,大喊著,大叫著,但是一切都無濟于事,逝去的終究回不來了,正如他所說的,吾將隨風飄逝,遠方自有天高云淡。
他走了,不再回來了。
她走的是那么的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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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李浩終究是心灰意冷的解散了公司,帶著一顆疲憊的心和蒼老的軀殼到了一個小鎮,準備在這里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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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生活很寧靜,寧靜的似乎將李浩心中的灰塵都掃去了一般。
十五年的小鎮生活,寧靜平凡的讓人發狂,卻是讓李浩越來越心平氣和。
往事如煙,終將隨風飄散。
過往的種種在李浩心中緩緩的流過,曾經讓他憤怒的,喜悅的,尷尬的,羞愧難當的,害怕被人知道的,好的,壞的,一一浮現,偶爾一兩個記憶的碎片會讓自己有所觸動,但是微微一笑就給再次放過去了。
心境越然古井無波,李浩感覺自己的生命似乎要走到盡頭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心中一片空靈,哦不,用一片空白虛無來形容可能要準確一點,他終歸是要死了。
李浩感覺自己的一生經歷過大喜大悲,雖然說不上波瀾壯闊,但是人世間的雜然五味卻是一一嘗過,如今一一回想起來卻是變成了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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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西沉,李浩看著自己的影子不斷的被拉長,最后變成了一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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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機里面的咿呀聲依舊在響,人卻是沒了聲息,玉黃色的蒲扇無力的蓋在李浩的肚子上。
李浩終究還是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鎮走完了他染滿悲歡離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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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失敗的一生,在無盡的黑暗中李浩心中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竟是覺得這一生很失敗,看來多年寧靜的小鎮生活還是沒有讓李浩成佛。
幼年荒唐,荒廢大好時光,少年孤僻,讓歲月變得蒼白,青年為事業奮斗,被紅塵迷了眼,看不清這個世界,讓軀殼變得千瘡百孔。
不知所謂的前半生,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他回到起點,直到中年才被幸運女神垂青,觸碰到人世間的柔軟。
未料到了晚年喪偶,膝下無子無女,只能拖著千瘡百孔的殘軀,恍恍而終。
這一生活的太失敗,悲苦太多,誤錯太多,若有來世,
北山村,天武大陸紅葉山脈邊上的一座小村莊,而劉長峰則是北山村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村民。
劉長峰的妻子臨盆了,站在屋子外頭聽著妻子凄厲的叫聲劉長峰感覺自己的心肺都要被撕開了。
但是劉長峰現在所能做的卻只是在屋子外頭聽著妻子凄厲的叫聲,強忍著心中的煩躁,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恨恨的將拳頭砸在門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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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孩子還是大人?!眲㈤L峰在屋子外頭正走來走去,屋門卻是一下大開,一個穩婆從里面鉆出,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這一句可是把劉長峰給問蒙了,要孩子還是要大人?難不成里面出問題了:“馨兒怎么了?”
看著表情像是要吃人的劉長峰穩婆卻是面色不改的繼續說道:“快點決定,不然待會指不定兩個都保不住?!?/p>
劉長峰一聽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往里面沖,穩婆對于這種陣仗是見多了,粗壯的身軀擋著劉長峰不讓他進去,面色不善的看著劉長峰。
“要大人,大人.........”劉長峰被阻了兩下,心中清醒了一些,知道再這樣下去可能就真的兩個都保不住了,咬著牙將五個字說出來之后劉長峰整個人似乎被抽去了精氣神一般,一下就跪了下去。
穩婆得了答案,面無表情的將門狠狠的合上,繼續回去接生了,他接生過上百個產婦了,算是這附近最好的接生婆了,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在他手上能夠母子平安的也不過六七成罷了。
但是就是這樣也足以讓他自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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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凄厲的叫聲逐漸變得無力.......屋外頭劉長峰感覺自己正在被一股極其濃重的無力感所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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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是個公子?!辈欢鄷r滿臉喜慶的穩婆接抱著一個肉團出來了。
“馨兒呢?”劉長峰一下站起身來,小心的接過穩婆懷中那個白布包著的肉團,眼中滿是希翼的望著穩婆問道。
“大人她沒有挺過來,不過還好,公子是保下來了,你們老劉家算是后繼有人了。”穩婆顯然對自己這次的成果很滿意,對那個死掉的夫人并不是很在意。
他見過很多狠心的夫家,要孩子,不要大人的,那些個婦人可以說是死在他手上的,這么多年下來他早就養成了一副鐵石心腸。
聽到穩婆的話,劉長峰眼中的希翼之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看著懷中的那個小肉團,心中不知道是喜還是悲,而穩婆,沒見到賞錢眼神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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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說那個孩子怎么一直不哭,也沒個動靜?!币粋€婦人對出來的穩婆問道。
“誰說不是呢,要不是這個還能動彈,有呼吸,我還以為是死的呢!”穩婆撇撇嘴說道。
沒多久劉長峰也發現了問題:“六婆,這是怎么回事?!?/p>
發現孩子異常的劉長峰有些慌亂的抱著孩子跑到那個穩婆跟前,焦急的問道。
“你家里這個孩子可是了不得啊,我可是聽說只有天上下來的那些神仙才會是這樣,出來都不哭一聲的,只是怎么也沒個什么異象?!狈€婆說話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毫不在意那個孩子的死活。
其實那個穩婆也是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那孩子剛出來的時候他就發現孩子的異常了,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以他的經驗,早就看出這個孩子估計是活不了多久,這下好了,大的死了,小的也沒保住,紅事變白事了,賞錢是沒指望了,心中郁結難免說話有些尖酸。
“怎么辦,怎么辦........”劉長峰抱著孩子不斷的叨念著,不斷地伸出手來小心的撥動一下白布里面的孩子,但是孩子依舊沒個反應,將手伸到孩子的鼻孔下,卻是發現還是有些微弱的鼻息的,這讓劉長峰稍稍安心。
“劉大哥,還不將孩子抱到醫館去看看,說不得是得了什么病。”一個婦人好心的提醒到。
正六神無主的劉長峰聽到這句話,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了,抱著孩子就往村中的醫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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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醫師,鐘醫師,快看看我的孩子,快看看我的孩子.......”正撐著腦袋發呆的鐘醫師突然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沖了進來,嘴里大喊著什么,但是因為聲音沙啞鐘醫師也聽不清說的是啥。
膽小的鐘醫師被這么一嚇還以為是強人來了,竟是整個人縮到桌子下面去了。
“鐘醫師,快出來,看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劉長峰的聲音里面已經帶上了哭腔。
躲在桌子下面的鐘醫師聽了幾遍才算是聽清楚是來尋醫的,眼睛一亮,立馬麻溜的從桌子下面鉆出來了,整了整凌亂的衣衫,清了清嗓子。
“咳咳,是村頭的劉長峰吧,還不將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p>
劉長峰聞言立即將懷中的孩子遞了過去,鐘醫師伸手將其接了過來,小孩紙臉上皺巴巴的,也看不出什么來,撥開白布,將手按在孩子的手腕上,磨了半天,眉頭皺成了一個鐵疙瘩。
“這小子沒救了,除非是神仙來了,不然你就準備后事去吧?!辩娽t師皺了半天眉頭之后,將孩子還給劉長峰,面無表情的說道。
“鐘醫師,這怎么會........”劉長峰接過孩子,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怎么不會,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氣血孱弱到這種地步,他母親也應該難產死了吧,現在除非你找到那些神仙給這娃娃洗筋伐髓,不然就準備后事去吧?!辩娽t師毫不客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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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峰失魂落魄的抱著孩子從醫館出來了,嘴里叨念著除非是神仙,,除非是神仙.......
“真是晦氣,幾天沒人來尋醫,好不容易等來個還卻還是個沒救的,這樣下我還不得喝西北風去........”鐘醫師甩甩袖子,有些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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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神仙,救救我家的孩子吧,救救我家的孩子吧.........”沖云子有些無奈的看著一只手抱著著他的大腿,整個人哭的稀里嘩啦,看起來瘋瘋癲癲的男子。
你家兒子要死了管老子屁事,想著沖云子就要一腳將抱著他大腿的劉長峰個踢開,但是已經神志不清的劉長峰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穿著道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家伙,這還不是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哪里肯放。
“放開。”沖云子踢了一下竟是沒踢開,有些惱怒的大喝道。
“救救我的兒子吧........”劉長峰抱著沖云子的大腿,翻來覆去的就這么一句。
“我讓你,放開,咦!”惱怒的沖云子正要用力將劉長峰給踢出去,但是剛抬起腳,卻是突然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讓他感到驚詫的事情。
“好渾厚的魂識,難怪氣血虧敗成這樣?!睕_云子看著劉長峰懷中的那個嬰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讓我看看你的孩子。”沖云子沉吟片刻,一指點在劉長峰的額頭,劉長峰突然感覺腦海之中一陣清明,然后竟是恢復了神志。
“謝謝老神仙,謝謝老神仙?!眲㈤L峰恢復神志之后立馬意識到自己這是遇到高人了,趕緊將孩子遞過去。
“可惜了,竟是生在農家之中,如若不然又是一名絕世天驕。”沖云子探查過嬰孩的狀況之后有些可惜的說道。
說著手上竟是泛起一層幾乎凝成實質的白光,沖云子想也沒想就將那只冒著白光的手按在了嬰孩的肚皮上,然后那些白光竟是宛如活了一般從嬰孩的肚皮上滲了進去,慢慢的不大的嬰孩身上竟是開始泛起了白光,沖云子見狀卻是依舊往嬰孩身上灌注著白色的圣光。
這白色的圣光是一種光明系的術法,對人體大有好處,特別是對于剛出生的嬰孩來說,沖云子希望能通過圣光來彌補這個嬰孩的先天不足。
“好了,我已經為他用圣光洗禮過了,這小娃娃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一個月后應該就會醒來。”沖云子看著嬰孩肚皮上的那個玄奧異常的白色符文法陣,淡淡一笑,這圣光洗禮一般來說只有那些大國公主王子之類的人物出生才能夠享用的起的,而如果是想要他出手,一般的國王都付不起那個價格。
“對了,這個小葫蘆算是我給這個小娃娃的禮物,記住,萬萬不能讓這個小葫蘆離開這小娃娃的身,不然后果難料?!睕_云子想了想,最后竟是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個紅線吊著的酒紅色的小葫蘆取了下來,掛在嬰孩脖子上,并對神色嚴肅的對劉長峰吩咐到。
“是,是,是,一定謹遵老神仙的囑咐?!贝笙仓碌膭㈤L峰立馬對著沖云子磕了幾個響頭。
等劉長峰抬起頭來的時卻是沒看到沖云子的身影,這讓劉長峰再次堅定的認為自己是遇到神仙了。
看了看懷中依然昏迷著的孩子,劉長峰心里卻是不再心焦了。
活神仙啊!
劉長峰想著卻是再次對著沖云子離去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
“可惜我此行是去尋仇,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帶著這個小家伙不方便,否者帶在身邊細心培養,繼承我的衣缽才是?!?/p>
“可惜了這么好一個苗子,卻是投錯了胎,要是投在富貴人家保不的百十年后又是一個叱咤風云,縱橫四海的人物”
沖云子望著被劉長峰抱在懷里的那個嬰孩,有些可惜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便轉身離去了。
即使是他出手也沒能將這孩子虧損的本源氣血補回來,這讓沖云子覺得有些可惜。
劉長峰抱著孩子回到家里,對著躺在床上妻子的尸體又是留了好一陣眼淚。
孩子還是沒什么動靜,那個老神仙說要有一個月才會醒來,劉長峰想了想將孩子放在之前就打造好的那個小木床上,就去張羅妻子的喪事了。
妻子死了這讓劉長峰很是傷心,但是日子還是的過的,草草的收拾好妻子的喪事,便開始下田干活了。
日子還是那樣過,只是妻子死了之后劉長峰的日子過得更加辛苦無趣了許多,不過還好那個老神仙沒有騙他,他的兒子在一個月之后醒來了,這才給這個死寂一般的家里添加些許生氣。
“小鬼,你倒總算是醒來了,不過你娘倒是被你害的再也醒不來了。
咍!不說這些喪氣話了,今天你滿月,滿月酒我是沒工夫給你準備了,家里三畝田就老子一個人在照看著,你爹爹這腰板都要累折咯。
你大伯,二伯現在還在戰場上拼命,也不知道死了沒有,我們老劉家命苦啊,你可要好好長大,我們老劉家的香火現在就剩你這根獨苗苗了。
滿月了,的取個名字,長生,長生,就叫劉長生吧,活的久久的,給我們老劉家的香火開枝散葉,平平安安活的長長久久。
倒是乖巧,也不哭鬧,莫真不是神仙投胎過來的不成?!眲㈤L峰有些寵溺的看著懷中的嬰孩,嘴里不停的說著。
劉長生充滿靈氣的大眼睛里面滿是迷茫:這是哪里?這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了?
“好了,你現在這里躺著,我去煮晚飯,你這個娃娃睡了一個月了也該餓了?!闭f著劉長峰就將劉長生放在小搖床上自己起身出去準備晚飯了。
其實也沒什么好準備的,就是將涼的稀飯和面團熱一下,孩子還小,牙齒還沒有長好也吃不了硬的食物,他也沒錢找奶娘,只能將那些稀飯煮的稀爛拿來喂孩子了,至于那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