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回首看看王仁詹,王仁詹說道:“圣上如此敲門,肯定是嚇住里面的人了。要不……”
趙匡胤看他要擺架子,想要破門而入。就制止道:“慢來,既然人家如此害怕,你這破門而入不是更嚇人嗎?!?/p>
他看看墻頭,“那我們不如翻墻而入好了。”
王仁詹道:“那好,我先進(jìn)去看看。”他一個縱身踏住院墻壁就翻了過去。少頃,他在里面說道:“趙爺進(jìn)來?!?/p>
趙匡胤也如此翻身而入,站定后,只見院落里站了十幾個驚慌不已的女子。一個個臉上雖然都是污垢,但看得出都還甚為年輕,而且身段婀娜,不像是粗鄙人家的女子。
趙匡胤也有些驚愕,遂上前問道:“各位姑娘,可是被困于此?還是被收留于此的?”
那些姑娘一個個都不說話,還往一處擠,而且眼里充滿驚恐。好像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
趙匡胤的憐憫之心頓起,又說道:“姑娘們不怕,這南山寺除了有僧人外,還有朝廷的人可以保護(hù)大家。大家如果信得過我,就實話告訴我,我替你們做主。”
沉默了一陣,終于有一個女子開口了,她一開口就把趙匡胤嚇了一跳。
“你別說了,我們?nèi)绱硕际潜荒惚频模阋矂e裝什么好人。我們都知道你是誰?!?/p>
王仁詹一旁厲聲道:“你們既然知道是誰站在這里,那還不下跪?”
趙匡胤擺擺手,“你說是我逼的你們,此話怎講?”
那個膽子大一些的女子說道:“你不就是大宋朝的天子趙匡胤嗎?不是你是誰,在城里追殺我們,還把我們的吳大人殺了?!?/p>
趙匡胤與王仁詹面面相覷,才明白眼前的這群女子,原來是吳越國的人。趙匡胤想起離京時,趙普說過,吳越國正為了巴結(jié)大宋,遴選了一些秀女送了過來。原來就是面前這些女子。
既然是自己下的令,在全城抓拿吳越、南唐的人,那女子就沒說錯。
趙匡胤也覺沒有什么話好說的,他扭頭就走,王仁詹忙緊跟著出了院子。
王仁詹在后面說道:“圣上,你看是不是……”
趙匡胤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不用,幾個女子就由她們?nèi)グ伞R菜闶墙o圓序方丈一個面子?!?/p>
王仁詹也只能領(lǐng)命。
而就在兩人身后,一個道姑望著兩人的背影遠(yuǎn)去后,就邁進(jìn)了小院子的門。
她看著面前的女子,反手把門掩上。
梁玉喜在小院陪著費六爺和花蕊夫人吃酒閑談,王雨鹛在一旁伺候斟酒。
費六爺對梁玉喜幾日來的武技練習(xí),還是贊譽(yù)有加。看得出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酒也是頻頻舉杯。
喝到酒酣耳熱之際,令主簿匆匆忙忙的進(jìn)來,說是鄭王在后衙等他。
梁玉喜有幾日沒與鄭王會面,就給費六爺告退后,到后衙去了。
他到了后衙的廳堂,就見鄭王和柴宗訓(xùn)、陳公、賈白羽他們幾個都在。
于是問道:“鄭王和三弟近來可好?”
鄭王很冷淡的點點頭,柴宗訓(xùn)施一禮道:“三弟給二哥請安了。這一向在東閭府走動較多,二哥見諒?!?/p>
幾人落座后,鄭王說道:“梁縣令近日常在后衙的花院里,不知是有什么繁忙的事體嗎?”
梁玉喜第一次見鄭王說話陰陽怪氣的,知道他可能已經(jīng)曉得了花蕊夫人和費六爺?shù)氖隆?/p>
“只是有兩個舊友造訪至此,所以,常常與他們在一起切磋些問題?!?/p>
“兩個舊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后蜀的妃子花蕊夫人和她的兄長吧?”
“正是?!?/p>
“那你知道這花蕊夫人和費六爺何許人嗎?”
梁玉喜聽他的話音里似乎還有很多意味,就回道:“這個嘛,我還真沒計較太多……”
“計較太多?你是一點都不計較。”鄭王臉色一變,繼續(xù)說道:“這花蕊夫人不光有些狐媚功夫,魅惑了圣上,而且此人淵源頗深。有傳言,她乃是江湖三大魅女之一,香教教主阿布拉的弟子。這香教乃是一大邪教,以女子居多,靠香氣和姿容魅惑世人,迷其心性,為自己所用。其惡毒程度與沙陀人的人偶術(shù)不相上下。我提醒你,是希望你不要被其迷惑,不然,到時想掉頭出來都來不及?!?/p>
這一說法,梁玉喜還是第一次聽說,心里也有些震驚。他只知道花蕊夫人除了美貌無雙以外,還很擅長種花。鄭王說她是個邪教弟子,他還是很難與花蕊夫人對上號。
鄭王繼續(xù)說道:“你知道費六爺什么人嗎?他早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憑借自己一身武技絕學(xué),在亂世混出了一個名頭。其殘殺的投降兵士和將領(lǐng),數(shù)以千計。你知道他這一身絕學(xué)是怎么煉成的嗎?就是靠殘殺兵士練就的。說他兩手沾滿了鮮血是一點都不假。這兩人,現(xiàn)在居然成了你的座上賓,你這是在自甘墮落嗎?不知你這是何苦來哉?”
鄭王的盛氣凌人和頤指氣使,讓梁玉喜一下子陷入了很難堪的境地。
他也不好立即反駁,但還是想辯解一番:“小子早前在林場,曾經(jīng)被花蕊夫人救過,所以一直感恩戴德,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人也不錯,常常照顧些弱小,并不是那么不堪。費六爺也是跟我如此結(jié)緣,他也早已起誓,不再殺一人。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他們就是好人了?”鄭王的語氣明顯多了一分惱怒。
柴宗訓(xùn)見此說道:“大父,二哥一直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你也不要說了,我看我們在縣衙繼續(xù)帶下去只會妨礙他在這里結(jié)交舊友,我們走!”說罷,就起身離去。
梁玉喜驚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鄭王會如此生氣,一時間還措手不及。
柴宗訓(xùn)也站起了身,他伸手忙去拉符彥卿道:“大父,我們且再聽聽二哥的話,至于……”
鄭王回眸里都是冷漠,說道:“沒什么好說的,我是不留在此地了,如果你們誰留下我也不勉強(qiáng)。”說完就走出了廳堂。
陳公和賈白羽也只好起身跟上。柴宗訓(xùn)回身對梁玉喜說道:“我也沒想到,大父會如此在意此事,這可怎么是好……”
“沒事,我想鄭王可能是有些誤會,不過這誤會終究會消除的。”
“嗯,我要好好勸勸大父。二哥,我……就先追過去,等大父氣消了再勸勸他。”
“嗯,好?!?/p>
所有人離去后,梁玉喜悵然若失,呆呆的站在廳堂發(fā)愣。
王雨鹛悄悄來到他身后,他也沒有發(fā)覺。她說道:“這就是一出戲。你沒看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