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喜也毫無頭緒,他想這些人如果說是沙陀人和南唐勇士,那就不可能這樣容易得手。如果是有人偶進城呢?
他問熊束金道:“那城內會不會混進了人偶?”
熊束金馬上否定道:“不可能,現在城門已經不再放人出入,這你也看見了。就算是深夜越城而入也不可能,城墻上,都是守城的兵士,這幾日什么動靜都沒有。”
梁玉喜起身又去看那些尸身,這些尸身應是打斗一番后,死于刀劍之下,也看不出什么特別的。
“我覺得,這些察子除了這幾個以外,一定還有僥幸逃脫的,說不定會去威鋒營和縣衙。所以,我們都先回去。一是等武德司的消息,另外加緊防備沙陀人可能攻城。至于誘敵戰術……也只有暫且等此事有眉目了再說。”
熊束金雖然不高興梁玉喜吩咐的口氣,但他也沒什么其他的辦法,只好悻悻然把人帶走了。
梁玉喜對留下來的董書懷道:“大哥,這里的事情,你回稟王政中將軍,也請屠龍社的人都小心提防。”
董書懷準備告辭時,也是有些心事重重的。幾次都有些欲言又止。
梁玉喜拍拍他的肩膀:“大哥,我們三兄弟結義以來,也是聚少離多,現在三弟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雖然,我們不能常相見,但感覺彼此還都能肝膽相照。”
董書懷原本想說,自己跟著屠龍社的王政中,雖然有些身不由己,但一心還是掛念著梁玉喜的。此時聽到二弟如此一說,心里一熱就道:“二弟,哥跟著屠龍社,也是為了匡扶正義,如果有一天正義不在,哥知道怎么做的。”
梁玉喜聽他如此說,好像董書懷已意識到什么似的,就忙問道:“屠龍社幾位高人,都是很了不起的江湖人士,大哥跟他們難道還有什么顧慮?”
“哦,不是顧慮。我只是……怎么說呢,我只是有些還不明白,也許以后就好了。”
梁玉喜看他說話敷衍,知道他有些話自己還不好說出來,就說道:“我永遠都敬重你是我的大哥,我雖然沒什么本事,但大哥要是有一天無處可去,小弟那里隨時都是歡迎你的。”
董書懷笑笑,說道:“我剛才看你在院子里的身手,誰說沒什么本事,我看你是真長本事了。”
兩人下山后,抱拳作別,互道珍重。
梁玉喜心事重重的回到縣衙,原本好不容易圣上動了心思,愿意跟屠龍社一處,同仇敵愾的主動誘敵,沒想到這突生變數,圣上一下子下落不明。就連武德司也除了幾具尸身外,其他人都蒸發不見了。
回到后衙,他就去找王雨鹛,想問問她。也許她能說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由來。
到了后院,他見過花蕊夫人后,聽花蕊夫人說,王雨鹛昨夜出去后,就沒回來過。
他才暗自心驚,不知道王雨鹛是不是跟武德司的人在一起?會不會遭遇不測?
花蕊夫人看他臉色難看,就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梁玉喜也不想隱瞞她,就把趙匡胤和武德司的人失蹤一事說了,也想聽聽花蕊夫人的看法。
這花蕊夫人雖是一介女流,不過她深居宮中,對朝廷內的爾虞我詐經歷頗多,也是個少有的心思玲瓏的女子。她想了想,說道:“我看這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趙匡胤可能兇多吉少是真,而武德司可能并非一如既往。”
梁玉喜詫異的問道:“夫人此話怎講?難道武德司會背叛?”
“武德司倒不會背叛圣上,不過武德司背叛趙匡胤倒是可能的。”
“趙爺不就是圣上嗎?夫人這話我不明白了。”
“趙爺身處清河縣,還是圣上嗎?這可能真得打一個問號了。”
梁玉喜一個激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夫人的意思是,這武德司只忠君,未必會忠于圣上。而現在圣上已經可能不再是趙爺了。”
“嗯,這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這也才說得通,為什么武德司這樣一個強悍的朝中機杼,會突然間這樣不堪一擊。”
花蕊夫人的說法雖然有些玄乎,不過這能說通很多方面。梁玉喜也認為這很有說服力。而要證實這個說法,他必須得去西北官道一探究竟。
花蕊夫人看他要走,一把拉住他說道:“玉喜,我知道你為了趙家天下,雖說是個小小縣令,也是殫精竭慮。不過我有幾句話,想說給你聽。”
梁玉喜站住腳步,仔細聽著。
“這趙家天下,趙匡胤也好,趙光義也罷,誰在位,其實對黎民百姓來講都無所謂。換了一個皇帝老兒,并不會給百姓帶來什么不同。而你的淳樸,就在于你愿意視天下蒼生為己任。效命于朝廷,與為天下蒼生濟,這是完全不同的。你自己也許并沒看透內里玄機,所以,我勸你該放手時且放手。”
“夫人,您把我說得品格太高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應該去做。”
梁玉喜一抱拳,“多謝夫人的教誨了,我先走了。”
梁玉喜走后,費六爺走了出來,“怎么?他不聽勸吧?”
花蕊夫人點點頭。
“這小子也是個很執拗的人,我看就這樣吧。”
梁玉喜到了西北官道,只見官道境外的渡口,有一隊官兵駐守著。在河的對岸,影影綽綽的能看到營帳。這些官兵鎧甲整齊,刀槍鋒利,跟威鋒營的士兵相似,一看就是鐵血之師。
如果按梁玉喜和趙光義的約定,朝廷應該派一支五千人的兵馬來此。梁玉喜雖然對兵事不甚了了,但他粗略能看出,這支軍隊絕沒有五千人。
他對駐守在界碑對面的兵士示意,想通過他們傳話,問一問統領的軍官。可這些兵士只是冷眼看他一眼,就并不理睬他。
梁玉喜很詫異,自己穿的一身官服,騎了快馬而來,也是一副公干的打扮,這些兵士怎么就如此目中無人呢?
他于是就一邊示意,一邊喊叫:“喂!我是清河縣的縣令,我要見你們統兵的……”
還是無人理睬。梁玉喜有些急了,這不是裝聾作啞嗎?這根本不是瞧不起自己,而是完全無視自己。這說明是有人下了命令,不理會里面的人?那為什么還守在這里呢?要不就是不理會我?
梁玉喜實在沒有辦法,知道自己也不能奈何,就是喊破嗓子,也不過是一江春水向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