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給你送吃的。”韓衣俯身蹲在蘇小妖面前，神情平淡卻很恭敬，蘇小妖疑惑，對于階下囚這種恭敬從何而來？

韓衣的目光很奇特，似乎在看著她，似乎又透過她在看別的什么。

看著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里便涌現出痛苦，愧疚，還有掙扎。片刻又恢復平淡。只是對她越發的好一些。“你還有什么需要喚我就好。”

蘇小妖扭頭，她并不想接受這種好意，因為它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謝謝。我只想出去。”

韓衣似乎也明白，眼神黯然了下來，猶豫了片刻終是沒有開口起身離開，只是神情寡淡了很多。

蘇小妖嘆息了一聲，只是有些遷怒罷了，人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不曾想韓衣走了不久承天就來了，面色陰沉森冷，初見時他雖然也是詭異陰沉，但至少還算正常，如今他的神色讓蘇小妖有些懼意，像面對著一個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會干出什么的瘋子。

承天盯著她忽然猛地揮袖，一道弧光射出重重擊在蘇小妖的籠子上，籠子頓時飛出好遠撞在墻壁上，他陰森森的開口:“你跟小衣說了什么？”

蘇小妖只覺得渾身劇痛，雙眼泛黑，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萎靡的趴在籠底。

“你這個…神經病，我說什么了？”蘇小妖恨恨的瞪著承天，吃力開口。為什么她覺得完全是無妄之災？

“那她為什么會偷偷的哭？”

蘇小妖微微詫異，越發生氣，雙眼慢慢變成了紅色，“為什么是因為我？我還覺得是因為你呢！”

“嘴硬是嗎，很好，我倒要看看能不能馴服你這只臭狐貍！”他真的好討厭這雙紅色的眼睛，滿滿都是蔑視，都是高傲和囂張，“我要毀了這雙眼睛，看你還怎么用它看我！”

籠門倏的打開，蘇小妖駭然的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的朝他飛過去。承天手指成抓，五指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脖子，“雖說留著你的小命有用，但是活的就可以了，瞎不瞎沒關系！”他另一只手泛起光芒，對著蘇小妖的雙眼插下去。

蘇小妖不由閉上了眼睛，完了。

正在這時，“不要！”殿門口忽然響起尖叫聲，韓衣閃身撲在了蘇小妖身上，那兩只手指結結實實的插在了她的額頭上。

“你！”承天大驚失色，“為了這只狐貍你瘋了？”剛剛若不是他及時收手韓衣的腦袋一定會碎掉！

韓衣緊緊抱著蘇小妖，白皙的額頭上兩個血洞汨汨的淌著血，那張清秀的巴掌小臉上很快變得猩紅，不禁覺得有些猙獰。

她悲傷的看著承天，“煉哥哥，不要傷害她，求你…”不要傷害她…

承天眼神越發冰冷暴怒，仿佛觸動了某根神經，他狠狠一揮袖將韓衣拂了出去跌在地上，“我說過不準叫我煉哥哥，你聽不懂是嗎？是不是聽不懂？”

承天瞬間出現在韓衣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咆哮，“你為什么拼命救這只狐貍？你是不是還忘不掉？是不是？”

蘇小妖傻眼了，完全看不懂這是什么狀況，但是她明白一件事，“你快放開她，再不松手她就要死了！”

她明白，這個男人，是不想殺了韓衣的。

承天不由手指松了松，掌下那張美麗的臉已經因為失血變得蒼白，雙目無力的合著。他神情變了又變，狠狠將韓衣丟出去，轉身大步離開。

“這個變態男人！”蘇小妖暗自咬牙，忙焦急的察看韓衣的傷口:“你有沒有事？”好多血啊，怎么辦？根本止不住，她的妖力被封完全幫不上忙。

“沒事的，你不要害怕…咳咳…”韓衣微微睜開眼睛，虛弱的笑起來，笑容竟是格外的好看。

“都這樣了你還笑！”蘇小妖心中開始恐慌，爪子用力按住她的傷口阻止血液的流出，“快告訴我你這里傷藥在什么地方？”

看著那樣的笑容蘇小妖鼻子酸起來，怎么那么傻，為了她這么一個不想干的人搭上性命值得嗎？

“不笑了…也不會不痛，為什么不笑呢…”韓衣的表情有些孩子氣，卻意外的豁達。

這是個經歷了很多故事的姑娘。蘇小妖想。

忽然門外一道光射在韓衣的頭頂，那雙清澈的眼睛慢慢閉上，整個人陷入了昏睡。“你又來干什么？”蘇小妖一驚，警惕的抬頭看著進來的承天。

他周身都散發著濃郁的，生人勿近的黑暗，仿佛地府走來，眼神冰冷。蘇小妖剛跳起擋在韓衣面前便被他擊飛出去跌落在地。

承天彎腰近乎小心的抱起昏迷的韓衣，將瓷瓶中的粉末倒在了她的傷口上。似乎有些疼痛，韓衣微微蹙眉。承天的手頓了頓，等她的眉頭重新舒展后再次上藥。

那些動作，輕柔，帶著小心的呵護，那些冰冷的黑暗中也有了一絲溫情。

蘇小妖眼神迷茫起來，她忽然有些不懂了。

承天上完藥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血跡，手指隱忍的輕輕撫摸過她的臉頰。

片刻，韓衣手指動了動，好像即將蘇醒。承天的手頓住，小心將她放回地上，那些溫情好像碎裂的薄冰隨即消散，快得一切仿佛是一場幻覺。

“不準告訴她我來過。否則我會要了你的命。”承天冷冷掃過蘇小妖然后消失在殿中。

蘇小妖愣了，很快注意力被韓衣奪去，“你醒了？”

“我…”韓衣有些茫然，“為什么…我感覺煉哥哥就在身邊一樣…”蘇小妖想起那個男人的話咬牙:“什么煉哥哥，這里只有我。”

“是你幫我上的藥？”韓衣聲音細小的近乎聽不見，她轉頭輕輕笑起來:“謝謝你…”只是眼神有那么一瞬間不可察覺的失望。

蘇小妖別扭的轉過頭，這樣冒領別人的謝意感覺真心不爽！硬邦邦的開口，“你不用謝，藥是我撿的！沒死是你自己命大。”

這句話是實話。她差一點點就死了。想起這個蘇小妖就心煩，“命是你的，沒人能替你活著。以后不要再干這種蠢事！”

韓衣仍舊笑著，卻沒有絲毫懷疑，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蘇小妖的頭，“你是一個…好孩子…”

切！誰是孩子！蘇小妖翻了翻白眼，“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亂想了。”說完跑出去在旁邊的側殿拖來了一床被子，“我變不了人形抱不動你，只能委屈你在這先養傷了。”

蘇小妖將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后縮回了角落中，一邊看管著她一邊療傷。那個男人下手可真狠。

許久之后，安靜的殿中響起韓衣的聲音，“他真的…沒來過嗎？”

不知為何。蘇小妖覺得那聲音平淡的好悲傷好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