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妖醒了以后只剩下模糊的記憶，可是清醒了卻發現記憶里的男子和女子她根本不認識。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夢里清晰明了可夢醒了就會覺得不真實。

只是，那模糊的樣貌終究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跡，不輕不重卻再無法忽略。

等初奉醒了她或許該問問父母的事情。雖然他總是說她是撿來的，撿到的時候還是一只沒化成人形的小狐貍，父母大概是被哪個大妖吃掉了，要么就是被道士抓走了煉丹了。

他說的恐怖，她卻聽得難過，至少，他沒說他們是不要她拋棄她的。一度她曾不忿的想見見那些所謂的大妖，還有傳說中的道士。

可是初奉說，她若是真的有一天見到了也就不用再回去見他了。他會搜搜還有沒有剩下的骨頭皮毛什么的。

那時初奉的口氣很是隨和淡然，奈何她就是被嚇到了，總覺得他說的涼涼的陰森。

自此也不再問父母的事情。其實父母能給的，他也給了。所以，她沒有缺憾。

可是那像幻境里的記憶不一樣，她總覺得有些真實，那些恐慌她還清楚的記得，假如是真的，她便不知還有什么臉面當做若無其事，當做他們是意外死去。

如果，她知道她還有仇人。

“仙子醒了？身體好些了嗎？”鎏御溫和的走進來，笑容淺淺。蘇小妖倏的臉就紅了，她就是一只小妖，哪里擔的起仙子兩個字。人家明顯就是客氣客氣，她可不敢真應了。

怎么說人也是妖王，她曾經好歹算是人家的臣民了吧？行個禮也是應該的，于是蘇小妖認認真真作了一個揖。

還沒彎下去手臂就被一雙手托住，不甚用力卻無法抗拒。難道人家妖王不稀罕？她抬頭。

然而托住她的居然是東皇上神。“還沒恢復，切勿亂動。”蘇小妖笑了笑，剛想說她沒那么嬌氣，東皇上神便說了下一句話:“做為我的宮侍也沒見你行過禮。”

蘇小妖的禮真的就僵住了，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

東皇上神明顯比妖王高好幾個級別，她不拿上神身份當回事，可那身份在六界可尊貴著，就她一個不識數。他不說她也就忘了。

如今東皇上神的禮都不行了，妖王的禮若是行了就說不過去了。

也罷，左右她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若不是怕丟了他臉面，讓某些神仙等流說她不懂禮數乃是他教育不到位，她才不愿自討苦吃。

只是蘇小妖忘了，這天上地下又有誰敢非議東皇上神？現下他免了她那些繁禮，她倒也清閑，只要他不嫌棄。遂笑了笑無所謂的站著了。

妖王本也不愿蘇小妖給他行禮，只是看見上神此刻的行為仍舊有些意外和吃驚。

雖說東皇上神不在乎世俗眼光，乃高人風范不屑于這些，可是也沒聽說過上神如此不拘小節了。

淡定的妖王面上絲毫不顯:“我讓宮侍準備了很多食物，你睡了也有一晚上了，要不要吃一些？”

“那自然好了，我正有些餓了。”蘇小妖喜出望外，曾經在山上時她燒了幾次廚房后下廚的便均是初奉，那人有當廚子的天賦，凡是經他手的東西都無比好吃，她也養叼了胃口。

去了紫薇宮后東皇上神每每帶回來的都是一些小吃，正經的飯菜卻沒有過，她不知想過多少次了，可東籬乃上神，她豈能有太多要求？

或許她的表情太過顯眼，東籬淡淡轉頭看來，長眉輕輕挑起，語氣清冷:“你對紫薇宮的伙食有怨念？”

蘇小妖的臉黑了，東皇上神竟然也會挑理了…她僵硬地看了看妖王，“那個，我還不餓，多謝。”

鎏御忍不住看了看東籬，然后忍不住又看了看，仍舊是清清冷冷的，仿佛剛剛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可他還是覺得，這個上神是冒充的吧？

東籬原本想留下她，一是身體未好，二是他有事處理，只是現在改變主意了，他掃了她一眼悠然離開。

蘇小妖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這是什么意思？不過不管什么意思，抱緊大腿總沒錯，于是歉意的朝鎏御拜拜，果斷利落的跟著跑掉了。

上神并沒有轉頭，也不知是讓她跟著還是不讓她跟著，反正她已經習慣東籬走到哪她跟到哪。

這是…蘇小妖疑惑，這是去哪的路？怎么感覺像出了妖界？難道要回去了？

忽然一股濁氣撲面而來，熏的蘇小妖一陣頭暈目眩，適應過來后興奮的跳腳，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東籬竟是帶她來了人間！

哎？蘇小妖忍不住跑過去，她第一次跑出山來到人界就是這，不是那個賣包子的地方嗎？

現在正值上午，攤前沒有多少人，老頭佝僂著背坐在小木凳上，旁邊偎著個老太太，正瞇著眼看來來往往的人，滿是褶皺的嘴露出淺淺祥和的笑。

“姑娘，買包子？”老頭渾濁著眼睛，顫巍巍的起身。

“想來什么餡的？”笑呵呵的抬頭，看清蘇小妖的剎那，老頭整個人如遭雷擊，手中的包子夾掉在了地上。

就在蘇小妖愣神的功夫，老頭噗通跪在了地上，哆嗦著磕了一個頭，“小老兒日日盼夜夜盼，終于把您盼來了，神仙，請受小老兒一拜。”

蘇小妖傻了，什么情況？慌忙退后一步縮在了東籬身后，他才是神仙，被拜了也不會有傷天和。

老頭仿佛沒看見蘇小妖驚恐見鬼的表情，激動的淚流滿面:“多謝神仙給了我一段美滿的姻緣。”

一旁安靜的老太太終于有了波動，渾濁的眼睛亮起來，哆嗦著起身，“您就是那個神仙？可是，那神仙是個男孩童的聲音，怎么會是個少女？”

“不會錯的，當年她就是跟那神仙一起的，這么多年過去了樣貌絲毫沒變，不是神仙是什么？”

蘇小妖茫然，東籬卻懂了。這個人就是當年青臥說滿足他一個愿望的包子攤主。

攤主那時開玩笑的說送他一個媳婦，不曾想那天晚上真的有個美麗的女子找上門要嫁給他。

他一直覺得是天賜的良緣，所以再苦再累也不舍得委屈了女子，這么多年竟是恩愛有加的過來了。他一直想再看見那神仙，好當年感謝，沒想到一等就是三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