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的勇氣并沒有那么容易消散,慕天語拽緊了拳頭,即使是面對一群偷竊之徒,或是劫匪。手機就握在手里,情勢不對便立馬報警,他心里這樣想著,胳臂也跟著發(fā)抖。但屋子里沒有人,這房間不算大,進門第一眼就能放眼所有角落,十分奇怪,和自己預(yù)想的不一樣。可以辨別這是個嬰兒房,鐘毅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慕天語打量著面前的嬰兒搖籃,在自己女兒六個月左右的時候,也買過同樣的搖籃床。上面鋪著一張白布,定眼看去有些瘆人,越是盯著看,內(nèi)心的不安就越加嚴(yán)重!難道里面是個嬰兒,這十分相似,那遮蓋的白布輪廓像極了一個嬰兒的面孔!
高度緊張的意識一直都沒有停歇過,扣人心弦令他極度困乏,揉著自己雙眼,他以為自己又出現(xiàn)了幻覺,伸出的手猶豫不定,懸在搖床的上空。不會吧,不可能吧,他內(nèi)心暗嘆道,右手還是將那白布揭開。這瞳孔一陣收縮,手里緊握的白布也下意識的丟掉,還是被嚇了一跳,雖然只是一個布偶。冷哼一聲嘴里嘟囔著:“惡作劇!這是誰放進去的?還真是嚇人。”布偶十分精致,睜眼的睫毛彎曲有型,即使表面覆蓋著些許灰塵,可臉蛋卻如細(xì)皮嫩肉,甚至白里透紅,它側(cè)著身子在搖籃里,宛如一個睜眼的嬰兒正看著自己。慕天語咽了咽唾沫,將眼神從布偶身上移開,把白布又給它蓋上,心里一陣陰寒,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時,他突然想起了聲音的事,才察覺進屋之后那敲擊聲消失了,對周圍的恐懼感又瞬間降至,這真是循序漸進。
他環(huán)顧四周,嬰兒房里的裝飾很齊全。“對啊,她離開的時候怎么沒有帶走東西。”從剛踏進屋子就覺得奇怪但不知道原因,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了,屋里裝飾齊全,仍舊有精致的陳列品,木柜上擺放的骨制號角值不少錢,進客廳時第一眼便注意到它了。是的,這感覺不像是有人離開,而是突然消失了,所以任何東西都未帶走。搖床上的擺燈還纏著兩串珠鏈,珠子透明呈淡綠色,即使房間不算太明亮,也晶瑩剔透,倒是燈盤內(nèi)壁布滿了塵埃。看上去兩串珠鏈掛上去不久,難道是剛才?
砰砰砰砰!突然這聲音貫穿了耳膜直擊迷茫的大腦,伸出的右手又猛地從珠子旁縮了回來,同時立即轉(zhuǎn)身看向屋子的角落里,那一刻的心跳開始狂躁不安,聲音便是從角落里的衣柜傳出來的。年代久遠(yuǎn)的褐紅色檀木體,如今的現(xiàn)代工藝已經(jīng)沒有了,除非一些稀有的古董店,沒想到鐘毅生前對這方面挺有興趣。只不過這柜子看上去和房間一點都不搭,粉紫色的櫻花墻紙顯得溫馨,但這生硬蒼老的檀木卻令人不安。砰砰砰砰!陳舊的柜門隨著粗暴的敲響陣陣抖動,是有人在敲門,有人在柜子里面。緊張令他有些魂不守舍,感覺眼里的光線更加昏暗了。他張開了嘴,但聲音就卡在了嗓子眼,柜子的門環(huán)沒有上鎖,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推開,難道是一只動物?砰砰砰砰!這令人煩躁不安的敲擊聲陸陸續(xù)續(xù)回蕩在嬰兒房里,心懷遲疑的慕天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它移去。
如果有人看見的話,一定會認(rèn)為慕天語是個竊賊,因為他走的每一步都極為小心,深怕弄出一丁點動靜,嬰兒搖床旁邊是活動區(qū),凌亂擺放的玩具占據(jù)了絕大部分的行徑路線。還有一把搖椅,擱在窗臺前,窗簾有兩層,外層的遮光布是敞開的,透過紗簾能看到屋子后院的景象,一顆巨大的榕湖完全遮掩了冬日的照耀,那粗壯茂密的枝干,讓慕天語心有余悸。然而角落里的衣柜,才是令自己恐懼的來源,在寒冬的季節(jié),不排除有動物為了取暖躲進屋子里,但大多數(shù)的情況是發(fā)生在郊外,城鎮(zhèn)極少。可麓林苑號稱是全市最大的生態(tài)園,所以發(fā)生的可能性很大。
砰砰砰砰!這聲音就來自柜門的后面,在這塊檀木板后面,一扇被震擊的板塊凸了起來,幾乎能從縫隙里看到里面的東西,但只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也聽不到任何的異動,例如松鼠的咯吱聲,野狗的低吠、或是老鼠的嗡鳴。砰砰砰砰!眼前的木板在劇烈地震動,這力度大到讓人難以相信會是動物,也許是一只野獸,蠻熊、猛犸象、劍齒虎?在衣柜外,慕天語絲毫不敢動彈,擔(dān)憂自己引起的響動會惹怒里面的某種東西,懊悔開始盤踞在他的內(nèi)心,霎時便想離開這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在干什么?”這嘶啞蒼老的話音,如同閃電鏈襲擊了敏感的神經(jīng),引起了諸多的連鎖發(fā)應(yīng),一直握在手里的電話也在驚愕聲中墜落,他并不擔(dān)憂自己的手機,而是轉(zhuǎn)身看向房門處。那是一個中年老人,六十來歲,男性,穿著厚重的軍大衣,戴著一頂遮雪帽,左手握著對講機,右手的手電筒正在瑟瑟發(fā)抖,最主要是他那警惕的眼神,和來自他身后長廊里的腳步聲。慕天語直勾勾地盯著老者的身后,出現(xiàn)的是個年輕人,他十分熟悉,正是出租車司機。
“嗨,慕先生,你在呢,喊你大半天不見你回答,我以為你走了。”年輕人略顯一絲激動,看見房間里的熟人,還真以為對方會不給車費就這樣離開,這年頭,錢比信譽更重要。
慕天語長嘆一口氣,險些崩潰的情緒終于得到了釋放。“你,你們這是……”
“噢。”年輕人走上前,踏進了屋子。“我加完油回來,等了十多分鐘也沒見你出來,但這時保安來了,他說在監(jiān)控室里看見有人進了這座無人居住的房子,以為會是行竊的人。”年輕人看了一眼門口的老者。“所以我便跟他進來了。”他徘徊在房間里,打量著,深吸一氣口。“這看上去不像是無人居住啊。”說著,便來到了嬰兒搖床旁,下意識地揭開了那塊白布。“啊!”一聲尖叫伴隨著他驚悚的面孔,倉促后退,踩在一塊散落的積木上,沉沉地摔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慕天語剛想走過去,便見他慌亂地爬起,表情生硬地吞吐道:“沒,沒事,我,我以為是……呵呵……”他竟尷尬地笑出了聲,對自己這樣的反應(yīng)甚是嘲諷,但臉上的惶恐仍舊沒有散去。老者也走了進來,仰起頭朝著不遠(yuǎn)處的嬰兒床望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震驚,隨后亦是對著年輕人憨笑。心里暗道著,哼,這可真夠嚇人的,難怪會這樣。
老者回過神,他與慕天語對視著。“你……”
“我是……”慕天語本想說自己是鐘毅的同事,卻被老者打斷了。
“我認(rèn)識你,心理學(xué)教授,在收音機里聽過你的事跡,報紙和雜志上見過你的本尊。”老者停頓了片刻,他彎著眉。“你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有氣質(zhì),但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露出笑臉,雖然從未和對方打過交道,但就媒體報道而言,慕天語是一個不錯的人,如今見他的第一眼,也沒有絲毫反感。
“可能之前有些……”慕天語十分的尷尬,笑容凝固在臉上,卻找到不一個合適的理由。但隨后他便想起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個靜聲的手勢,顧不上角落里的手機。他猛地轉(zhuǎn)身拉開衣柜,這柜門并未上鎖,隨著吱呀一聲便敞開了。“什么!”他本想后退的步伐止住了,口中驚呼道,空乏的衣柜里什么也沒有,如同一個空盒子,大型檀木制的空盒子,連衣物,甚至任何雜物都沒有。“這,為什么會怎樣。”他難以置信,僵硬的身子,整個人驚呆住了。
身后的二人對此莫名其妙。“你沒事吧。”老者有些擔(dān)憂,慕天語面色看起來很差,自己活了大半輩子,有些事一看便知道不妙。“你還好嗎?”見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他緩緩地走了過去,直至他身后也不見對方轉(zhuǎn)身。“你還好嗎?”話音從驚異降到低沉,老者拍打著慕天語的肩頭,他總算是回過頭,可臉色極其難看。“你沒事吧。”這輕聲的詢問漸漸傳入慕天語的耳中。
“什么,不可能!”慕天語失魂落魄的神情顯得焦躁起來,和此時的情緒一樣,他自言自語,又盯著老者和房門處年輕人說道:“這不可能的!你們,你們剛才聽到了嗎?這,這衣柜里有聲音。”慕天語轉(zhuǎn)身走到衣柜的左面,彎下腰朝里面打探著,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暗格,也不可能有暗格。“砰砰砰砰!”他敲擊著柜門。“就像這樣的敲門聲……”老者與年輕人一臉茫然,甚至用懷疑的眼神盯著自己,隨后他不由冷笑道:“你們沒聽到嗎?就算在樓下這聲音也很明顯。”激動的話語詮釋著此時他絕望般的吶喊。
“慕,慕先生,你冷靜一點。”年輕人見情勢不對,上前安慰道:“我在下面真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甚至我還扯著嗓子喊你,一直不見你回答,我以為你離開了。”
“你喊我?”
“是的,他呼喊的聲音很大,我也以為你離開了。”見慕天語怪異的表情,老者繼續(xù)解釋道:“之前在監(jiān)控室發(fā)現(xiàn)有人進屋子,所以我便過來查看,小伙子說你進去了,我便和他一同進來找你,我也以為你離開了,沒想到上樓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站在衣柜前……”他盯著敞開的衣柜看了一眼。“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