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期待她即將拿出來的東西,特別是在迷茫時刻,指引就會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譚琳支支吾吾半天,左手放在褲袋里,將那信箋捏在掌心,持續(xù)著,并沒有提出來。除了瞳孔之外,身體某個部位的皮膚也會有所不同,對,沒錯。譚琳眼神凌亂,打量著周圍所有人的四肢、頸部、面龐、可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殊地方,她心灰意冷。
“喂,你在干什么?”何永強認為她是在拖延時間,眼神不經(jīng)意地掃著四周,雖是漆黑一片,可陰風陣陣,難免讓人聯(lián)想到什么。“快,快拿出來。”他怒斥著,突如其來的異樣,攜帶著不祥預感的壓制。
譚琳焦慮萬分、神情緊張臨近虛脫,這源于恐懼,若找不到那樣的人,自己恐怕也活不了。“譚琳,你,你沒事吧。”西沅憂心忡忡,她完全不理解為什么此刻譚琳會流淚。
“嗚嗚……嗚嗚……”譚琳絕望地將右手撐著昏沉的大腦,低著頭,發(fā)出沙啞的哭泣聲,零零碎碎的抽泣隨著陰風回蕩在人們的耳畔,令眾人心驚肉跳。“嗚嗚……嗚嗚……”
“喂,你,你,你還好嗎?”站在旁邊的孫磊也吱聲問道,他感覺對方身子抖得異常厲害,就像恐怖影片里的驚悚橋段,被鬼附身的模樣。天吶,簡直太像了,難不成,真的是……堂堂七尺男兒,也被嚇得頭皮發(fā)麻,渾身哆嗦。
“呵呵……呵呵……”突然,譚琳的抽泣變成了詭異的笑意,這畫風的突變,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她仍是撐著自己的額頭,將低沉的腦袋揚了起來。“哈哈……哈哈……”沒錯,她竟然在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這陰冷的笑聲在風中更加猖獗,覆蓋了周圍所有人的思緒,令其茫然、遲疑。
“你,你在干什么。”何永強怒斥的話語中有明顯的停頓,他此刻的強勢已經(jīng)黯淡下去。“別,別裝神弄鬼,你究竟是何居心。”在這一瞬間,當何永強分神的瞬間,譚琳猛地揮手而去,她堅定的神情上并未殘留著淚痕,一枚在暗沉的光影下,銀光閃閃的硬幣,從陰暗的天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砸在了何永強的額頭上,正中靶心!這驚魂一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譚琳也屏住了呼吸。
眉間受硬物的撞擊略為痛楚,可一股冰涼清爽的觸感降至大腦,又令自己舒坦。砰!清脆的聲響四散而去,硬幣著地,撞擊在某塊堅硬的石板上,在散亂的雜草堆中,銷聲匿跡。何永強遲疑了片刻,他淡然而深呼吸著,渾濁的一潭死水中墜落一滴清泉,是如此的匠心獨詣,因為地獄里出現(xiàn)了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門。
他緩緩地扭過頭,迷惑不解地盯著譚琳,質(zhì)問道:“譚小姐,你這是在唱哪出戲?”
譚琳如親歷晴天霹靂,她沉著的面容浮現(xiàn)出了震驚。不,不可能的,他雙手皮肉粗糙呈墨綠色,如同鱸尖魚身上的鱗甲,而且他情緒暴躁,意識近乎失控,就,就只有他和別的人不一樣。譚琳驚愕地盯著對方,又看向他腳下的雜草堆,那枚銀幣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你,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是銀幣不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口袋,準備拿出另一枚。
“你沒事吧。”何永強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惡意,可行為舉止的確滑稽,索性便開口詢問道:“什么不是我?你之前看到了什么?能拿出來大家看看嗎?”
然而此時。“喂,你,你怎么了?”陸明驚異的話音,惹來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齊齊向他的焦點望去。“阿杰,你沒事吧。”他剛向伸手拍打他的背部,便發(fā)現(xiàn)外衣里溢出的汗液已經(jīng)濕透了全身,這怪異的畫面,他又縮回了手,還連退了數(shù)步。
何永強將槍口移開,見阿杰雙手捂著腹部,佝僂著身軀,雖看不清楚面龐,但顯得極其難受,因距離較近,所以聽得很清楚,從他口中發(fā)出奇怪的聲音,類似低吼的野獸。“喂,你沒事吧,別裝神弄鬼,快起來,我可沒有碰到你。”何永強十分緊張,原因是內(nèi)心不安,他對面前佝僂著的人有一股莫名排斥和恐懼。
“啊……啊……”低吼聲逐漸擴散,纏繞在每個人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們幾乎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警惕著這一幕。“啊……啊……”阿杰應該很難受,痛苦地呻吟,伴隨著他搖擺的軀體。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陸明以為他身體出了狀況,鼓起勇氣,又踱步上前。“阿杰,你,你還好吧。”他試著慰問,可對方并未回答,發(fā)出嘶啞的低吼聲持續(xù)不斷。陸明站在他身旁不足一米處,抬頭看向眾人,可眼神里除了迷茫和緊張之外,再無其他。譚琳急促地呼吸平緩下來,她皺著眉頭,回想起了之前一個不經(jīng)意的場景。
在進入林子后,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本來跟隨慕語的記號,眾人前進的步伐輕快,可中途因為西沅摔倒休息了片刻,但前后不足五分鐘。這時,消失在眾人視線里的人,便是阿杰,雖然只有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距離也不過數(shù)十米,但他是唯一一個。
“按照之前我們找到慕語所留下記號的相隔時間來推算,下一個標記應該就在前面幾十米的地方,我對時間的掌控額外敏感,這逃不過我的法眼。西沅,你們先休息片刻,我去前面看看,大概就幾十米,放心吧,不會是有事的。”看著阿杰的離開,眾人也沒有反對,畢竟一路走來都相安無事,而他的確對時間有獨特的概念,所以也就沒有任何異議阻攔,想著距離不過幾十米,依靠聲源的指引,都不會因此而迷路。
一束光線就這樣融入了黑暗,在跨過一片巨大的樹蔭后,便徹底消散了,難免眾人都心懷擔憂,可不足一分鐘,便看到一個身影從黑暗深處走來,正是邁著矯健步伐的青年,他口中興奮地吶喊道:“果然沒錯,前面就有慕語的記號,咱們出發(fā)吧。”于是,隊伍再次迎著微弱的光芒,朝著暗無天日的世界前進。
譚琳回想著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幕,沒有遺落一丁點畫面,她心里暗道著,沒錯啊,除了剛才大家上廁所之外,就只有阿杰離開了一會兒,可他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樣啊,到底還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譚琳無奈地搖著頭,突然,她雙眼一怔,大腦一顫。噢,天吶,我知道了,我知道哪兒不對勁了,他離開的時候打著探照燈,可回來時,卻置身于黑暗里!他失去了燈光的指引,但步伐矯健,在陰暗中亦能暢行無阻,天吶,是他!原來是他!
“阿杰,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沒事吧。”陸明咽了咽唾沫,最終將遲疑懸空的手,伸了過去,拍了拍他被冷汗浸透的后背。
譚琳猛地回過神,立即伸手阻止道:“別,別碰他!”
但一切都晚了,陸明的左手停留在阿杰的后背,粘稠的汗液腐蝕著微顫的手指。他轉(zhuǎn)頭疑惑地看向譚琳,見她瞳孔闊張,驚悚萬分,剛想開口詢問發(fā)生了什么,耳畔一絲怪異的聲響傳來,便使得自己回過頭。眼里,那是一張恐怖猙獰的老臉,陸明這輩子都未見到過,面色陰沉,長滿了毛發(fā),如同一只癲狂的病犬,露出的獠牙還摻著血跡,更令人發(fā)指的是,面部肌膚血液凝固,成細塊狀,密密麻麻的紋路使人惡心、恐懼。
這驚悚陰沉的臉就屹立在自己面前,相隔不過數(shù)寸,那雙漆暗無光的瞳孔,令人不敢直視。“啊!”陸明驚聲尖叫,對方卻如同一只野獸將他撲到在地,血盆大口,瞬間吞噬了頸部的血肉,將其撕扯下來,連同滾動的頭顱攜帶著血液,那雙受到驚恐而異常放大的眼睛,死不瞑目。阿杰撕咬著陸明的尸體,血肉橫飛,野獸般的咆哮,攝人心魂。
“啊……”西沅哭泣著、尖叫著后退數(shù)步,被枯藤絆倒,顧不上掉落的手槍。
“天吶……”孫磊也被嚇得跑到了人群以外。
何永強顫抖著,將手槍扔至一旁,雙手緊握步槍對準著癲狂的阿杰。“住,住手,你,你在干什么!噢,天吶。”他看向一旁草地里隱約可見的頭顱,陸明那睜著血紅的雙眼,正盯著自己。
“別,別開槍!”千鈞一發(fā)之際,譚琳高呼一聲:“快,所有人跟我來,快!”她慌亂地扶起蜷縮在草堆里的西沅,哀求著:“相信我,快,跟我來!”
“嗷!”阿杰仰天長嘯,猙獰的老臉血肉模糊,更添恐怖,它黢黑的瞳孔,扭轉(zhuǎn)過頭,頂著逃離的幾人,亦是咆哮一聲,撲了上去。幾乎同一時間,譚琳從包里掏出了銀幣,揮起了右臂,凝望著一躍襲來的野獸,它宣泄著殺戮,張開了粗壯的臂膀,近了,更近了,十米、六米、三米、一米……譚琳將銀幣投擲出去,擊打在它襲來的面部上。
瞬間,當銀幣和那張恐怖的臉,接觸的一瞬間,放射出一道灼眼的光芒,轉(zhuǎn)瞬即逝,阿杰突然一聲痛苦地哀嚎,張牙舞爪的雙臂消沉下來,騰空的身子因慣性朝著譚琳撞去。說時遲那時快,何永強猛地一個飛撲,攜帶著譚琳側(cè)身傾倒,這飛馳的暗影一閃即過,轟擊在密林深處,咚!
“嗷……嗷……嗷……”失聲的咆哮,震耳欲聾,惹得林中隱匿的生物揭竿而起,霎時,四面楚歌,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了。
從草地里艱難的翻爬起身,譚琳將搭在身上的枯藤卸下,居然發(fā)現(xiàn)它竟然在緩緩地蠕動,而后,便慌忙起身,急迫地低吼著:“快,快走,跟我來。”幾束光影,伴隨著一群人,朝著黑暗深處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