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種角度而言,覃以儷可以算是在醫(yī)院里長大的孩子。
在眾人眼里,她的家庭關系總是那么的美好和睦,可是她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體會過,什么叫做真正的和諧美滿。
在整個覃家里,真正占有主導力量的是外婆趙芳。職場上,她是干練的婦產(chǎn)科主治醫(yī)生。家庭中,她是不容置喙的一家之主。
母親余惠因為過去的不愉快,一直只求安寧的生活,在覃家也恪守本分的做著自己身為家庭主婦的職責。在覃以儷的心目中,她只是一個賦予了自己生命的人而已。余惠將那些出于母性的關愛,更多的附注在了姐姐覃佳莉身上,對自己則是少有牽掛的。
父親覃安生是A大的心理咨詢師。人如其名,溫文爾雅的個性讓人怎么也討厭不起來。盡管這樣,覃以儷也不大喜歡和父親相處,總覺得那樣謙遜溫和的笑容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也是少的可憐。最多的相處,恐怕就是在大學選修的課堂里。
相比父母,覃以儷更愿意和處事嚴厲的外婆在一起。長此以往,她也成為了A市醫(yī)院婦產(chǎn)科的常客。
雖然經(jīng)常在婦產(chǎn)科走動的她,經(jīng)常會引來一些外人的異常目光,可她還是喜歡聽外婆沒完沒了的嘮叨。那些呵斥在她看來,才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心。
“儷儷,你怎么來了?還這幅難看的模樣!”
這時候會撞見小孫女,是趙芳意料之中的事,只不過她并沒有想到,這個傻丫頭會如此狼狽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別瞎操心了,你先回家!”外婆冰冷的話語脫口而出。
覃以儷清楚外婆的個性,轉(zhuǎn)而將求助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父母的身上。“爸媽,佳莉姐呢?你們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儷儷聽話,先回家去。”覃安生安撫著女兒急躁的情緒。
“我要見佳莉姐!”
“她已經(jīng)送去準備火化了!”趙芳狠心的說出了實情,終于打斷了覃以儷的情緒。
絕望,徹底死心一般的絕望淌過覃以儷的心間。“為什么你們總是不顧及我的感受呢?”她無力的垂下眼瞼,再也不想與他們多說什么。
拐角的明炎一看著她帶著木訥的表情走了回來,失魂落魄的樣子著實讓他的心為之一顫。
“對不起,我沒有帶錢,車費改天給你行嗎……”覃以儷抬眸看著男人陰沉的臉,幽幽的開口。
黑框墨鏡的背后,似乎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覃以儷確定自己過去一定在哪里見過他。
這個女人還能再討人厭一點嗎?她真拿他當開黑車的了!明炎一怒火中燒。
“你是View?”她似乎認出了他的樣貌,這個男人,是那個當紅的明星。
“算了算了,當我今天倒霉了,你不要向外人說出我的身份就行!”明炎一小聲警告著她,與此同時,兜里的手機竟不適宜的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李秘書話語哽咽:“總裁,我現(xiàn)在人在A市醫(yī)院,新簽約的幾個藝人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明炎一看似平靜的聽著她的復述,眉頭早已是深鎖了起來。“真是巧了,我現(xiàn)在就在這家破醫(yī)院。”他憤然道,真是禍不單行的一天。
“回去好好休息吧,再也不見!”剛掛斷電話,他就伸出手來拍了拍覃以儷的腦袋。
覃以儷害怕的緊閉起眼睛,原以為他想要粗暴的懲罰她,可真正落下來的卻是用力極輕的撫慰。
等她反應過來睜開眼時,只剩下男人離去的身影快步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隱約間聽到了電話的內(nèi)容,鬼使神差的跟著他走到了特殊加護病房區(qū)。
“四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還有一個嚴重受傷的女藝人,在事故現(xiàn)場就離世了。”李嫣然簡單敘述著事故發(fā)生的始末。
無非是運氣差到了低谷,撞上了違規(guī)酒駕的司機,才會釀成這樣慘痛的后果。
“是那個挺有天賦的孤兒伊然夏。”她惋惜的嘆息道,將明炎一領進了一間特別的單人病房內(nèi)。
覃以儷透過門縫望去,只見那病床上躺著的女子,已是被慘劇折磨得毀了容顏,安靜的躺在這樣孤僻的角落里。
“她正巧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肇事司機撞過來的受創(chuàng)的部位也正好是她的方向,擋風玻璃的碎片大面積的劃傷了她的臉……”
“我知道了。”
明炎一無奈的擺手,示意她不用繼續(xù)說下去了,隨后雙手合十,虔誠的朝著那名女藝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認識她……”
身后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瘦弱的女子踉蹌著走了過來。她看著病床上面目全非的逝者,卻全然不覺得害怕。
“你怎么跟來了?”明炎一詫異地看著覃以儷推開半掩著的房門。
“覃以儷,我認識她!”她重復著同樣的話語,繼而從身上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塞進明炎一的掌心里。
如果可以的話,她現(xiàn)在寧愿做這個可憐的演員小姐,她寧愿不要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重新來過。
“我是她的朋友,她叫覃以儷。她出什么事了,她……死了嗎?”
明炎一看著覃以儷極度悲傷的樣子,手中的身份證上赫然寫著“覃以儷”三個字,照片上清純的女子笑顏甜美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