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嬋在夢中聽見了一陣幽幽的蕭聲,她睜開眼,摸索著下了床。她披了一件衣服,隨著那陣似有似無的蕭聲慢慢走出去。
啊!這一切猶如往昔,所有的建筑沒有變,樓還是那樓,橋還是那橋……只是樓空橋涼,沒有人在了。
段嬋的淚滴在了涼亭里的石頭椅子上——猶然記得這里是南王和南妃最愛的一個涼亭,他們恩愛的身影時常出現(xiàn)在這兒。這兒擺放著南妃最喜歡的貴妃椅和南王最常坐的一張紅木交椅,那時,南妃時常與南王在這里擺個小酒宴,做幾首詩,唱幾個曲,有時也會歌舞升平,全府的人都一起來熱鬧熱鬧……那時他們是如此的快樂,為什么快樂不能恒久?
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風(fēng)涼涼地吹拂著她的長發(fā)。她記得,記得南王常念的那首詩——“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如今詩在,人卻已經(jīng)化做青煙了;記得南妃是那么端莊高貴的一個人,她總挽著漂亮的發(fā)髻,髻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南王會從段嬋的花籃里挑出一兩朵的花為南妃戴上……
啊,真是凄涼啊!
一把冰涼的劍靠在段嬋赤裸的脖子上,
是誰?段嬋回過頭,看見了一雙深邃的星眸。
安靜地相視著,段嬋終于哭出聲來。
“收起你的淚水!”一聲怒喝,來自舉劍的人。
段嬋慢慢地跪了下去,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給王妃請安……”
舉劍的手因為過份的激動而抖動著,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南妃塞姬。她的臉上布滿風(fēng)霜,卻仍遮不住她美麗的容顏。
“真是蒼天有眼,讓我找到了你!段嬋,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南妃的雙眼滿是仇恨。
段嬋抬頭看著南妃,淚水不斷地往下掉。
南妃突然放聲大笑,聲音凄涼無比,“南王啊!我的夫君啊——你在天之靈保佑了我,我今天終于找到了段嬋了!哈——”
段嬋心疼地看著南妃。
南妃低下頭來,把劍指往段嬋的胸口,“段嬋,死亡并不可怕!你放心,你會死得很有意義——你的眼睛將會被放在南嶺最美的花叢中,這樣你就可以繼續(xù)看守著花,這曾是你的工作;再來,我會把你的頭皮完整地割下來,把你的頭發(fā)鋪在石頭上,就是小溪中的那塊石頭上,你不是最愛在那里梳頭嗎?你的手是那樣靈巧,我會把它們放在你最愛的那架紡車邊,這樣你就可以繼續(xù)紡織美麗的雪紗……你的心!我會把它熬成一碗湯,一滴不剩地喝下!”
段嬋看著南妃幾近瘋狂的表情,頭又重重地磕在地上,“謝南妃恩典!”
南妃抬頭看天,欣慰地笑著,“南王,我們來了,我找到了段嬋,我們終于可以一家團(tuán)圓了……我們要回家了!”
段嬋閉上眼,準(zhǔn)備接受這最后的儀式。
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放開她!”
南妃受到驚嚇,立即將段嬋從地上虜起,把刀架在段嬋的脖子上。
耶律茗從府外進(jìn)來就聽見了一個陌生女人的笑聲,他立即感覺到不安,沒想到,真的有事發(fā)生。
“你是誰?”耶律茗問。
“南妃!蒙古公主——塞姬!”南妃的嘴角一抹驕傲的笑容,“我記得你!我和你談過話,你是望宇!”
耶律茗不得不佩服南妃的記憶力,“是的,是我,我是望宇。”
“不!你不是望宇,望宇早把段嬋帶走了。”南妃憎恨地看著耶律茗,“他曾經(jīng)對我信誓旦旦,保證會把段嬋帶出南嶺。結(jié)果,今日我還是在南嶺看見了段嬋……你不是望宇,望宇沒有那樣絕望的一雙眼睛。”
“我是望宇,因為曾失去過段嬋,所以我的心曾死過一回。現(xiàn)在,我的生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在于段嬋的一句話,這樣期盼愛情的人,怎能沒有一雙幾近絕望的眼睛?”耶律茗平靜地回答南妃。
南妃的心被望宇的話觸動,不由得感嘆道:“我的愛情也死了,我也失去了我的愛人了……我甚至連他的墳?zāi)挂矝]能找到……”
“我知道他的墳?zāi)怪冢覅⒓舆^他的葬禮。”
“啊?”南妃和段嬋都吸了一口冷氣。
“你放了段嬋,我就帶你去。”耶律茗的臉上一抹復(fù)雜的表情。
南妃的手又抖動著,看著耶律茗堅定的眼神,終于,手和劍一起垂下。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chuàng)網(wǎng)首發(fā),轉(zhuǎn)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