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不遠處便傳來管家低沉卻有力的聲音:王爺,客來了。
這句話像是咒語一般,讓景王爺笑的更是燦爛,上挑的眼尾如生了花般勾勒出笑意,而滿月則是下意識的挺了挺背,撫了撫本就平順滑直的裙角和齊整的領口,垂眉微笑,如一個大家閨秀溫腕高雅。
轉身,迎客。
浮明光芒中,有個男子正在向我行來,他逆光而行,看不清那張狂,傲立群雄的俊臉,只余一個大致輪廓綽綽約,衣袂隨著他的走動飛揚,空氣中隱隱蕩漾著獨屬于他的味道,冷咧而幽香。人未見,滿月便醉了,醉在他那獨有的特質中,小小的臉上爬上了紅暈,眼波如春水蕩漾,飽含期待著來人。
曾有人言,人首先是一種視覺動物,然后才會產生去了解的想望,漸漸深入才能決定你們的結局是相親相愛或是勞燕紛飛,但不管是何種結局,視覺上的吸引則成了人們心動的前提。
不可否認,滿月被他吸引了。
身影漸近,輪廓也漸漸明朗了起來,那雙深藍眼眸一如印象中冷傲而狂妄,甚至連唇邊的那抹肆意的笑顏也一如當初,滿月原本漲滿暖意的胸腔如被人潑了冷水,從頭冷到了腳,原本的期待之情也變了質,滿月現(xiàn)在見到他除了害怕還是害怕,要不是情況不許,她真想甩甩雙手,對他說:你走錯了,趕快走,趕快走人。
熱情的雙眸也冷淡了下來,帶著一點點的嫌棄。
羌赤汐是何許人,他是北凌王,一個王者,更是一個武力高深的王者,未走近他便瞧見了滿月眼底的欣賞,原本糟糕的心情一下子便從谷底爬到了谷頂,不可否認見她如此歡喜見著自己,心里充滿了一種自豪感,身為男子的自豪感。
但一走近,彼此見著的時候,她的欣賞竟然變成了嫌棄與害怕,這讓一顆心原本在天上飛的羌赤汐又落到了谷底,而且這次不是簡單的落下來而已,而是摔的支離破碎,怪不得常言“站的高不但看得遠,而且摔的也更重。”
原本帶笑的臉變成了怒容,羌赤汐怒視著眼前不知好歹的女人,真想伸出手搖搖她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看到他這么優(yōu)質的男人居然一臉的嫌棄。而滿月此時也正有此想法,早知見的是他,還不如去睡覺,畢竟她現(xiàn)在困的很,一個人要睡兩個人的覺。
“卟哧”一聲,是誰偷笑的聲音,兩人原本在瞪視對方的眼神齊齊轉了過去,是景王爺。
“景大哥。”滿月知道剛才的自己有些失了禮,而且也太小孩子氣了些,居然就這么盯著對方,有些羞意的拉拉就在自己手邊的景津的袖角,頭垂下,不敢再抬起來,臉上的熱氣以著能感覺的速度布滿了。
“呵呵,月兒,剛剛真可愛。”景大哥反手拉住了想撤手的滿月,輕刮她的手心,眨了眨右眼,面帶掩不住的笑意。景津料想不到剛剛那位與著滿月互瞪的男子會是震蕩關內外的羌赤汐,可真是長了見識。
“景王爺。”蘊含著怒氣卻又強制壓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羌赤汐看著面前兩只相握的手十分的礙眼,恨不得能將他們分開來。
“呵呵,是小王怠慢了,北凌王這邊請。”景王爺拉著滿月退至一邊,重新扮演一位合格的宴會主人。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往里一伸,十分的有禮。
“怎么就只有一位景王爺?我以為應該都到齊了才對,這是不是表明貴國沒有誠意呢?”毫不客氣的落坐到了像征重要客人的席位上,捋直袍角,眼神銳利的直視還是一臉笑意的景王爺,還有偶爾飄到那張還低著的臉上。
“北凌王有所不知,這非在下故意怠慢,而是北凌王的比之預程要來的早些,如果這個消息被朝上的官員知道了,到時不實的是非可就多了,我國十分誠懇的想與貴國結盟,如果因為這個小小的失誤耽擱了,這是誰也不愿見到的事,故我王才將這迎宴一事全程交與我,等至原定日程一到,我國便將以重禮迎接,請北凌王見諒。”景津將如果提前公布北凌王的到訪不利之處點了出來,相信以北凌王的智慧定能明白。
畢竟現(xiàn)在的東陽國不比以前,政局上雖不能以荒誕無明來形容,但也是波濤起伏,不穩(wěn)定的因素太多了,如果北凌王的提前來訪公告出來,那么有心人士便會挑起事端,以“北凌王提前來訪,是否居心不良”為導火索,敗壞了兩國的結盟,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雖說北凌王的提前來訪可能已經不是秘密了,因為他的四處走動,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明顯的外貌特征,只要稍加盤查便會明白,但只要未公開,那便還是秘密,眾所周知的秘密。
從剛剛三哥哲王爺?shù)膩碓L便可見證,北凌王的存在已經眾所周知了,要不是他有父皇的密旨在身,那么事情便會麻煩了。而此時,順利,即使是表面的順利也是十分的必需,這事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后天,只要過了明天,那么一切便會安生。
“雖然有些不滿,但貴國的情況本王也作了些了解,我們既然要結盟,那本王也定體諒,這次就拋卻我們的身份,單純的聚會一番,本王先干為敬。”雙手合杯,北凌王微仰頭,喝凈了酒。
“好,一切言語盡化在酒中。”景津也同樣喝凈了酒,將酒杯倒置,說明其誠意與感謝。
“景王爺?shù)故呛浪就蹙褪切蕾p你這樣的人,再來。”
“好。”
兩人此時完全拋卻了彼此的身份,如一對未久見面的友人一般飲酒暢談,談各地的風情,談各地的美酒,甚至談女人,唯獨不談彼此的國家與那個一直低著臉的滿月。
酒至半酣,夜幕低垂,兩人把酒言歡已然過了一個多時辰了,但二人絲毫未見倦意,似乎還有秉燭夜談的想法般。
他們還能堅持,毫無倦意,但某位頭越垂越低的滿月可就不行了,頭已經開始暈乎乎的,眼前發(fā)著轉,想睡的不得了,不得已,滿月只好輕示景大哥后,才搖晃著身子由春翠扶下休息。
“見諒了,內人身子差,候不了太久。”景津舉杯謝罪。
“本王理解。”羌赤汐一瞥眼,示意了下如影子一般存在的常平,似無事發(fā)生一般朝著王爺繼續(xù)進酒。
“北凌王真是理解。”景津眼帶迷霧感謝的笑著,卻將一切收入眼底,但不作任何動作,像是不知道一般。
這個夜晚不平靜,平靜如水的湖面下又會生的怎生的風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