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一腳踏出,原以為是平地的草堆卻感到地面一空,然后整個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去,事情發生的太快讓滿月來不及尖叫便落到了河里,陷入黑暗前便只看見一道黑影朝她撲來。
不會是魚,一看見有東西掉下來便過來吃掉吧?滿月最后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悠悠轉醒,眼皮還未睜開,便感覺到一陣強光刺進眼內,有些酸痛。意識慢慢籠罩全身,才發現原來不止一處疼痛,全身上下幾乎每個關節都被什么撞擊了般,痛的讓人想流淚。
抬起顯的十分沉重的手,擋在眼前眨了眨略顯酸澀的眼,入眼的是一片碧藍碧藍的天空,天邊且有三兩朵潔白的云朵綴之,顯得格外的賞心悅目;耳邊傳來鳥聲嘰嘰,清脆悅耳;鼻間帶來的空氣還帶著清晨特有的露珠水氣,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她為什么會在這?
很快的,昨晚的一切都回想了起來,燦爛的煙火,純樸的百姓,美味的酒,還有兇狠的黑衣人,熱熱的血腥,最后則是一腳踩落空后的驚慌,還有那一方湖水,冰冷的湖水瞬間便充滿了她的口鼻讓她沒有辦法呼吸。
現在的她在哪?
撐起雙手想要起身,背部便傳來陣陣肌肉被硬拉伸開來的疼痛,難受極了。強忍著,滿月擰緊眉雙手撐地想要起身,卻不料剛坐起一半便被什么力量又重新拉著往下倒去。閉眼想
著即將到來的痛感,心底便一陣發顫,最后卻發現倒進了一個雖帶著涼氣卻柔軟非常的懷抱中。
“醒了?”有些沙啞的男聲,卻不難聽出是羌赤汐。不等滿月回應,羌赤汐便扶起滿月坐起,然后便在她的腰間一圈圈的像是在解開什么。
“你做什么啊!”出手握住了背后的那雙手,扭過身子一看,滿月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手已經不是平日所見的那種十分漂亮的古銅色,而是傷痕累累,膚色因為被水泡后顯的有些泛白,手掌與手心有許多還帶著血絲的小傷口,最可怕是指尖,發著青青的顏色,而從還纏繞在他手上的繩帶上知道那是因為羌赤汐用她的腰帶緊緊的圈住了他自己的手,將她固定住,不讓她被湍急的河水給沖開來。
這樣的舉動讓滿月的心狠狠的被撞了一下,像是撞到冰山的海輪,不管如何掙扎總會陷入大海,不復往生。羌赤汐抽回手,毫不在意的散去其余的緞帶。
“你……”剛想說什么,滿月的全身心便被一陣腹痛給引住了,隱隱的墜痛,體內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流出來一般,腿處感覺到一陣粘滑,然后刺目的鮮紅便暈開在半濕的裙面上,如一朵朵開至荼靡的花朵,讓人打心底開始害怕與恐慌。
“寶寶……”本能的,她知道。
羌赤汐原本平靜的眼波也出現了波動,慌忙的返過滿月的身子,說道:“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他安定的眼神給了滿月信心,讓她慌亂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下來。羌赤汐寬厚的手心對著滿月的后背,一股暖流便沖進了滿月的體內,驅起了她全身的寒意,暖暖的氣流流遍了全身。
很快的,更多的暖氣流涌入體內,白色的霧氣在她的周身浮起,那是衣上的水汽蒸發干了。很快的,滿月便感到肚子已經漸漸平緩,疼痛感也消失了,腹中一片溫暖,像是有一股溫暖在她的腹中打轉,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睡覺。甚至于,她能感覺到寶寶依舊安全而安心的呆在她的體內,沒有受傷。
“好了,沒事了?!鼻汲嘞穆曇趔@醒了她,將手放在她的肚上,沒有動,“我說了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甭牭角汲嘞绱丝隙ǖ脑?,滿月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決定毫無疑問的相信他,不變。
“好了,我們要趕快離開這,不管現在能不能馬上回去,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個干燥的地方,然后要好好的飽餐一頓,因為我實在是沒力氣了?!鼻汲嘞p咳了聲,慘白的笑讓滿月瞧著不忍,他的臉色比起剛剛更加的難看,像是浮上了一層灰白,沒有生氣。不知是不是剛剛的運氣讓他用了過多的真氣,身子一下子恢復不過來了。
難得的,羌赤汐沒有反對的任由滿月攙扶著,慢慢的從水灘子里走出,與滿月已經全干的衣服不同,他的衣服還是濕嗒嗒的,直往下滴水,“等等,你看看景王有沒有在這附近?!?/p>
“景王爺?他也和我們一樣被水沖到這邊來了嗎?”滿月一直以為只有他們兩個受此磨難呢。
“嗯,掉下來的時候,我正好背著他,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就在這附近?!碑敃r的他也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裳,而那時的景津也還有些意識,知道牢牢的抓住他不放開。
滿月四處看去,發現周圍一片綠幽幽的,到處是樹木,應該是哪里的樹林吧,想不到那條河居然還把他們沖到了這么一個地方,原本以為起碼也是哪個小村莊呢。
突然的,“在那。”滿月高興的指了指一塊巖石背后露出的一小塊衣角。
果然是他,不過一直昏迷著沒有反應,看起來情況很不好,腳上的蛇毒看起來已經開始嚴重了起來,原本俊俏的臉上已經有了隱隱的黑霧。
羌赤汐彎下腰,示意滿月將景王抬到他的背上,然后對她說:“你先走,四處看看有沒有什么干燥安全一點的山洞,不過要小心。”
“好。”
等滿月走了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后,羌赤汐深吸一口氣,暗暗的運了運氣,但總在最后關頭被什么打了回去,胸口悶悶的,血氣翻騰的厲害,一口腥甜涌上了喉口,是內傷。應該是落到水里撞到石頭所傷的吧。
離那水灘子不遠,滿月便找到了一個有些曲折的山洞,彎彎曲曲的,似乎很深,走不到底,滿月便直接在一個拐角處的凹洞里安頓了下來,那凹洞方向極好,可以清楚的看見洞口的情景,而洞口卻無法看清這里的情景,想當然風也是刮不到這邊,干燥且溫暖,唯一的缺憾則是洞內有著濃濃的動物排泄物的氣味,很難聞。
羌赤汐四顧了下,發現這洞實在是不錯,放下景津,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煙火殼子一樣的東西,只可惜因為濕透無法使用了,對著一直用希望的眼神盯著他看的滿月爽朗一笑:“看來,我們只能自己走回去或者等著他們來找我們了?!?/p>
“我們一定會安全回去的。”
“這是一定的,我可沒有興趣做什么野人?!?/p>
“嗯。”
洞口便有著許多的樹木,滿月出去折了一些樹枝回來,熟練的搭成了一個易生火的籠子,只是沒有打火石。
“啪!”的一聲,火著了。
“不知道吧,武功可是很好用的,不但可以防身,還可以生火。”羌赤汐指了指面前燃燒的很旺的火焰,自我調笑道。
見此,滿月有些哭笑不得。
“他怎么辦?需要什么草藥嗎,我懂一些的,不如我去采?!睗M月擔憂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景津。
羌赤汐搖搖頭,手伸進衣領內,拿出了一塊用著透明絲線吊著的玉炔,那絲線也不知用什么材質做的,雖極細卻極堅韌,不然早丟在河里了。
羌赤汐脫下景津的衣服,將玉炔放在他的胸口處,那原本平淡無奇的玉居然發出了瑩瑩的光芒,一圈圈暈開,像是夜空中的月華。
“這個是……”滿月有些驚訝,這個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石吧。她從小便聽她爹講過,在遠古時代有一塊天石,那石長的平凡無奇,如一塊最普通的玉炔,但是卻能解萬毒,不管是中了什么毒,只要將這天石放在胸口處,那天石便會自行解毒。
但傳說畢竟是傳說,而且也沒人見過這天石,久而久之,這也便成了一個神話。但今天她居然見到了傳說中的,“天石。”
“這是天石?!?/p>
二人異口同聲,羌赤汐愣住了,他想不到滿月竟然知道這塊石頭,連一直跟隨著他的常平,于非也不一定會知道。
“你怎么會知道?你究竟是誰?”羌赤汐越發的不懂,為什么滿月讓他越來越不懂了呢,原以為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子,但她卻知道月光華,更知道如何去摘取。相處之后,她的平凡無奇讓他漸漸的忘記了她的特殊,但現在她的不同之處又出現了,這讓他迷惑了,她究竟是誰?是一個普通至極只是在一次意外間被他寵幸的女子,還是一個深藏不露卻極懂的藏其峰芒的女子?
滿月原本想蒙混過去,卻看見他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心底一軟,溫言好氣的說道:“等回去后,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好。”
“那這個天石既然這么有用,當初你中毒的時候為什么不直接用天石來治療,而非要……”下面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而滿月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當日我中的毒仔細來說并不完全只是簡單的毒,那毒很霸道也很復雜,即使用天石也只能克制一時,并不能解除,畢竟天石也不是萬能,它雖能解萬毒,但也是有其局限性的,所以要想完全解開還需靠那株月光華?!鼻汲嘞唵蔚恼f出原因。
一時之下,二人之間只剩下火苗啪啪的響著,滿月不知該說些什么,如果沒有當初的那事,他們也不會羈絆在一起,但現在看來這種羈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也便只有天知道了。
然后,滿月露齒一笑,小小的貝齒鑲在牙床內,特別的璀璨迷人,“嗯,我現在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你不是餓了嗎?”
羌赤汐想阻止,“我去好了,外面不定有什么危險?!?/p>
滿月搖搖頭,“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我以前常常到山上采一些野菜之類的,你放心好了。我很快便會回來。”
“好吧?!鼻汲嘞藭r也實在是沒有余力去外獵食,即使再怎么擔心滿月,一看見她那盈盈的目光,羌赤汐決定相信她,他希望自己的人都是可以獨當一面,勇敢的。雖然他不介意一輩子保護她,但他更希望她可以自己也有力量來保護自己。
他愿意去相信她,她應該有自己的光芒,她不是如此粗糙的人。
山林的太陽總是落得特別的快,原本還是有些明亮的天空很快便暗了下來,鳥兒也開始歸巢了。
閉眼自我調解內傷的羌赤汐張開了眼,洞內的光線已經很暗,柴火的焰火也有些縮小,滿月還沒有回來。
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了?
羌赤汐正打算起身去尋她的時候,滿月便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只色彩斑斕的山雞與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臉上一片污垢,便笑的卻是如外面染紅天空的晚霞一般,迷人且溫暖。
羌赤汐暗暗的握緊拳頭,“滿月,我不會再放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