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哎呀”尖叫一聲,趕緊將手帕扔至一旁,當發現手帕上并未沾上丁點血跡之后,才放心地吁一口氣,把受傷的手指伸進嘴里吮吸。
顯然,她緊張這塊手帕的程度遠遠高出自己。那是當然,這是一塊她欲賠禮道歉的手帕,且費了她不少精力,好不容易快要完工,決不能被她的鮮血污染而功虧一簣。
但,差一點點,差一點點這塊手帕就泡湯了!于是,她抬起頭嗔怪地看著肇事者道:“葉泠風,你嚇死我了。”
葉泠風俯身拾起手帕,攤開看了一看,當手帕邊角那兩個歪歪扭扭的“如松”二字落入他的眼簾之時,平靜的臉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最后,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再說,當著她的面突然松手,可憐的手帕便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
“你——”她正要指責,卻倏地住了口,倒吸一口冷氣。畢竟二人相處久了,她已經能對他察言觀色了。
啊!她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在他的寢房中,繡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他一定是覺得丟了面子所以臉色難看吧?
如今再要掩藏,再要否認,已經為時晚矣。
思慮片刻,她決定如實相告,畢竟人正不怕影子歪。
她深吸一口氣,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將手帕撿起,抖了抖灰塵,認真疊好,轉對他微微一笑道:“這是我要送給松樹的手帕哦。”
這話猶如火上澆油,男人暗沉的臉即刻散發出陣陣寒氣。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紅杏出墻了吧?放心,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還他的恩情罷了。不信你看呀,我的繡工原本是很好的,但是,我故意繡得歪歪扭扭的,并沒有把自己的真跡顯露在上面哦。”
“葉泠風,你該不會為這點小事而誤會我,生我氣吧?”
“自作多情。”男人甩出冷冰冰的四個字后,直接閉眼睡覺,連平日貪戀的吻都省去了。
“誰自作多情?”她不高興地瞪了他幾眼后,將疊好的手帕當做寶貝似的放在枕邊,很有成就感地看了很久,感嘆道,“太好了,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好開心呀。”
這恐怕可以算作她人生第一件繡品了吧?雖然繡工拙劣,但她的確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去賠罪的。
然,第二天醒來時,她翻遍了床鋪的角角落落,卻怎么都找不到那塊她繡了一晚上的淺灰色手帕了。直到她找得滿頭大汗時,才突然想到葉泠風昨晚仇視那塊手帕的眼神——
這還用懷疑嗎?一夜之間,手帕便不翼而飛,而房內又沒有來過其他人,不是他還有誰?沒想到堂堂念云山莊的少莊主,竟然也有偷雞摸狗的喜好?
若是隨意拿走她的其他東西也就罷了,但是這塊手帕她可是準備道歉用的,而且費盡了她的眼力、心力,甚至還在手上扎了好多針,這么重的代價付出去了,怎么能容忍說沒就沒的事發生?
聽說葉泠風正在竹林練功,她便帶著典兒往竹林趕去。
“典兒,叫你爹停下!”
“爹,停停,娘找你!”
“爹!”
……
葉泠風顯然是做賊心虛,任憑典兒怎么喊叫,偏當作沒有聽見。
“娘,小心。”典兒擔憂地嘀咕一聲,眼睜睜地看著她怒氣沖沖地揮著一根干枯的竹梢朝著他爹大步沖了過去,當發現他爹揮劍的動作逐漸緩慢下來,立刻捂著小嘴偷笑起來。
的確,葉泠風雖在練劍,卻早已分心,她為何來竹林,他心知肚明,可卻慪氣似的故意不去理會。
然,他已經發現,這個女人自從嫁進念云山莊后,他就開始捉摸不透了,譬如此刻,他若想要無視她,還真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
明明手無縛雞之力,膽子卻大得很,拿著一根竹梢便敢這般靠近他,好像吃定了他不敢傷她?
趁他停下之際,她大大咧咧地朝他攤開一手,道:“葉泠風,我的手帕,趕緊還來!”
見他不語,她繼續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別說你沒偷,快點還我,不然我告訴全莊的人,說你偷了我的手帕。”
葉泠風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握劍的手緊了又緊,她不僅當著他的面為別的男人在手帕上繡名字,此刻為了一塊不見的手帕還跑到竹林里來討要,居然還罵他是小偷,甚至還出言威脅?
“已經扔了。”承認又如何?不還又如何?他就是不喜歡她送別的男人手帕,特別是在上面繡別的男人的名字,即使真的是為了報恩。
話落,他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練功,但那揮出的一劍又一劍,雖是刺在空氣中,卻是極具殺氣。
喬希站在原地瞪了他半天,卻毫無辦法,真沒看出來這個男人也有這么無恥無賴的一面!
本想故伎重演,抓起一把石子扔他,但考慮到典兒在,于是強咽下這口氣,安慰自己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離開竹林之前,她不屈地朝他喊道:“手帕沒了就沒了,再買就是!我再去買一百塊手帕,重新繡過,絕不放棄!”
典兒不明狀況,連忙討要道:“娘,典兒也要。”
“好,也給典兒繡一塊,就是不給小偷!”聲音故意喊得很大聲。
待她與典兒的身影消失后,突然,一抹淺灰出現在竹林空地的半空中,只剎那工夫,鋒利的劍尖便將那抹淺灰生生變成了風中碎末。
但男人心中的怒火卻沒有因為手帕的徹底消失而消減,反而更甚!
因為世間的很多事,往往都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的。
喬希懷著對抗他的雄心壯志,真的去集市買了許多手帕,不過倒沒有買上一百塊那么多。在晚上繡字的時候,她又多留了一個心眼,讓小安守在門口把風,好讓她有時間收工。
只是,第二天醒來,她藏到枕下的手帕竟然又不翼而飛?
她咬咬牙,花了一個晚上,在典兒房里繡完了兩塊手帕,一塊藏在典兒房里,一塊仍舊放至枕下。
從此以后,葉泠風的身上一直帶著一塊淺灰色的手帕,手帕的正中央,繡著兩個斗大的字——葉賊,針法既差勁又難看。
只不過,洋洋得意的她還以為此舉能夠大大地氣煞葉賊,而事實上,所謂的葉賊在竊得這塊手帕正欲毀之之時,看到上面的兩個丑陋的字后,竟然欣然收下,且決意金盆洗手,再也不做賊了。
幾日后的一個清晨,在念云山莊外的銀杏樹下,喬希一看見華如松,便將右手藏到背后,抬起笑臉對著他道:“松樹,快把手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