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笑臉如此真誠與明媚,像一縷秋日里的溫暖陽光,華如松卻硬是未有反應,防備地看著她。
“哎,松樹,伸手呀。”面對這般固執的一根木頭,喬希很是無奈,但還是得耐心地堅持,畢竟來負荊請罪的是她。
“我有東西給你!”她要給他的東西,其中一件,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若再不領情,她只能去撞墻宣泄了。
華如松終于在遲疑的目光下,將粗糙的大手伸了出來,可卻偏偏是手背朝上。
她懊惱地低吼一聲道:“手心向上!”
當兩塊疊好的手帕一白一灰地放置他的手心之時,她露出歉意的笑容道:“松樹,上回你為了給我擦眼淚,拿錯了手帕,我心里很是罪過。”
“拿錯了?”他不解地問道,似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對呀。”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塊白色手帕道,“這塊手帕對你而言恐怕很是珍貴吧,因為我而弄臟了,真是對不住你呀。為了表示我的謝意、歉意和誠意,我送你一塊新的手帕,上面繡了我的真名實姓,在你得風寒的時候,用來擦鼻涕好了,這樣,你該原諒我了吧?”
華如松仍是沒有摸到頭緒,當他攤開白色手帕,看見手帕邊角的“飛煙”二字時,才明白她說得是何意思。
他將兩塊手帕一齊放進兜里道:“那天,我沒有拿錯。”
“啊?”這下輪到她大惑不解了,“你怎么可以隨隨便便拿自己心愛之人的手帕給別的女人擦眼淚呢?”若換作是她,一定會很生氣。
“這快手帕本就不屬于我,不必珍惜。”
“不必珍惜?”她愕然,盯著他平淡的眸子道,“你不愛飛煙了?你變心了?”難倒他對飛煙的愛情就這么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他卻堅定地搖頭道:“只因這塊手帕,得來本就不夠光彩之故。”
“不光彩?你……偷來的?”
“小姐初學刺繡時,拿了一批質料一般的手帕練習,練完后便吩咐丫鬟扔掉,我偶爾看到,便偷偷撿起一塊,當做寶貝珍藏。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幼稚可笑。我對小姐的感情,就像這塊手帕一樣,卑微、廉價,更不光明……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等小姐回來,我不會再浪費時間,我會大大方方地喜歡她、愛她、呵護她,希望有朝一日,她會親自送我一塊手帕當做定情信物。”
喬希大吁一口氣,朝他豎起大拇指道:“原來如此啊,很有志氣,祝你得償所愿!”
她又靜下來將他方才的話重新咀嚼一遍,突然拍了一下頭,急著朝他伸出手道:“既然是一場誤會,快把那塊灰色的手帕還給我。”
“為何?”哪有人送出的東西還討要回去的?
“你傻了啊,你剛才不是說希望將來飛煙送你一塊繡著她名字的手帕當作定情信物的呀?我與你清清白白,毫無男女之情,如今貿然送你一塊繡著我名字的手帕,雖然別人不知道喬希是誰,但你知我知,我會很沒面子的。快掏出來還我!”
華如松掏出手帕正要還她,當他看到手帕邊角那歪歪扭扭的“喬希”二字時,又突然改變主意塞回兜里道:“不還。”
“為什么?”
他隱著嘲笑一字一頓說道:“如此蹩腳的針腳,風寒時,用來擦鼻涕最好不過了。”
“你——”她惱怒地瞪著他,這一本正經的華如松竟也會有取笑人的時候?
二人正要離開,典兒突然跑出來抱住她的腿道:“娘,典兒也要去。”
“不是說好了七天才帶你出去玩一次,昨日已經帶你出去過,若想再去,至少還要再過六日呀。”
典兒晃著身子撒嬌道:“娘,典兒想把下一次的提前用掉。”
“沒有這樣的事。”望著他狡黠的眼睛,她不由得想到他將未來無數個七天都提前拿來用的場景。
“娘!”典兒繼續撒嬌。
“不行!”這么小就耍賴皮,還不講信用,她決不心軟。
……
于是,大的佯裝冷臉,小的佯裝可憐,誰也不肯妥協,最后還是華如松勸道:“帶他去吧。聽說葉夫人快要從廟里回來了,典兒到時恐怕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真的嗎?”一想到林彩娟那嫌惡典兒的眼神,她的心立刻軟了下來,抱起典兒道,“哎呀,那么只好成全你這條可憐蟲啦。”
“嘻嘻……”典兒在她臉上啃上重重的一口。
這種親臉方式對她與典兒而言已實屬平常,可被一旁的華如松看在眼里,卻覺得特別難為情,立刻不自在地移開了眼,俊臉微紅。
見狀,她壞壞一笑,對典兒悄聲耳語一番后,將典兒塞給他道:“松樹你抱他,我抱不動了。”
華如松剛將典兒抱穩,典兒朝著她眨了眨眼睛,對準華如松的俊臉便重重一口啃了下去,還故意沾上了更多的口水。
“哈哈哈……”她捧腹大笑。
“嘻嘻嘻……”典兒咧嘴傻笑。
徒留華如松一人,窘迫的俊臉黑紅交錯,半天都沒有吭出聲。
當三人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時,典兒突然嚷著要吃街巷尾處的那家味道無人可以匹敵的“胡記糖葫蘆”,而喬希正好被一個賣女孩子首飾的攤位吸引,不愿意動步,便讓華如松帶著典兒過去買,她在原地等他們回來。
華如松本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街中央,但環顧了一圈明晃晃的四周時,卻發現了幾個念云山莊的護衛混在人群中保護著她,與他們對上幾眼后,便放心地抱著典兒往街巷尾走去。
“表叔,典兒給你也買一串。”典兒趴在華如松的肩頭,朝她調皮地招手。
由于她在明味樓已經用了表少爺的身份,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自上回帶典兒出去時,便叮囑他但凡出了念云山莊,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刻,一定要叫她“表叔”,典兒不管何由,純粹覺得好玩,在外也是極為配合,從來沒有叫錯過。
“這位公子,是要給心上人買發簪嗎?”攤主熱情滿面地招呼她。
“呃,是啊,是啊。”她低頭望了望自己身著的男裝,不好意思地笑了,若非攤主說話,她剛才差點就拿起發簪往頭上插而惹人笑話了。
既然攤主說是給心上人買,那么她這個俊美的公子,挑些女孩子的首飾亦是理所當然。
正當她挑好幾件首飾準備付賬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極為刺耳的女聲:“哼,一個大男人竟買這些女孩子家用的東西,真是不害臊!”
聲音里帶著強烈的不屑與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