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你敢說這個孩子不是被強迫才有的,你敢說不是因為你這個孩子會見不到這個人世,你敢說不是你害的我國破家亡,孤身一人!”字字珠璣,聲音凌厲,如同一顆顆釘子,毫不留情的釘進他的心房。
“韓軒兒,你不過是孤王奴!有什么資格這樣大聲跟孤王說話?”厲聲的暴喝,震得宸宮內每一根柱子嗡嗡作響。
“既然如此,大王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在一個賤奴身上呢?”
“你——”
哐當!
嬴政摔門而去,面如陰翳,蒸騰的殺氣若暗流般洶涌。
“這樣對政兒,你忍心嗎?”青姬痛惜的凝望著軒兒,聲音微微顫抖。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被發現了嗎?她剛剛的表演,確實算不上完美,可是卻輕易的騙過了他。
“從頭至尾,我都在旁邊,丫頭,你瞞得了政兒,瞞不過我。這個孩子,你一開始就不打算要吧,瘴氣之毒,只是你恰好的翹板罷了。你們是宿命姻緣啊,丫頭,你好冷酷的心。”
“宿命姻緣?你知道我的來歷,就應該明白我與他不可能在一起!他要的,只有天下!”沒錯,一開始,他只是想報復韓軒兒而已,恰逢自己落到了這具身子上面。
“不對,政兒為你動心了。”青姬反駁道。
今早的嬴政,滿臉的溫柔,黑眸中溢滿的不是霸氣,而是疼惜,自從登上王位,有多久他的臉上沒有那樣的表情,只不過是剛及弱冠的少年,卻散發著滄桑感。
“心?你說那暴君也會有心,呵,我差點忘了,你是她的母親。沒錯,他是有心,他有心殺死了沉夜!他殺了我弟弟!他的心狠硬如石!”
“丫頭,你敢說你還像先前那么冷靜嗎?你敢說你一點變化也無?”青姬的目光極其復雜,卻如一柄利劍般,輕易便穿透她所有的偽裝。
“當然!”軒兒厲聲的封住她的問話。
冷靜,是身為一個特工必備的素質,她向來以自己的處變不驚為驕傲,她不會變。剛剛的表演,一點破綻也無。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只不過是出了點小小的插曲。
“丫頭,你認為這樣憑這個孩子就可以折磨政兒,就可以報復他對你所做的一切嗎?政兒不在乎孩子,他在乎的是你。”
“這些與我無關。”她沒錯,那個孩子本來就是要流掉的,她只不過是借這個孩子懲罰他罷了。
可是,心頭酸脹疼痛的感覺,又怎么解釋……
“我要一樣東西,如果你順利幫助我拿到,我會從此遠離他。”
畢竟這里是戰國,戰亂紛飛的年代,她無需隨時承擔著生死一線的任務,也不必在黑暗之中存活。一切于她而言,只是過去。所有的一切,以后,都會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連個泡沫都不見。
“你要什么?”
軒兒朱唇微啟,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青姬的面色瞬時大變,當下否決道。
“不可能!”
“我不是為了自己,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告訴我在哪?”世事難料,不是個人書寫了歷史,而是歷史書寫了一個個形形色色主角,嬴政的下一個劫難,即將到來。
“丫頭,你當真要背叛他嗎?”
“背叛?我韓軒兒從來就沒信過誰,又何來背叛?”只忠于自己,只為自己而活!擋路者,死!很久以前,她就是靠著這個信念,努力的存活下來。
“丫頭,你會后悔的。”青姬翩然轉身,化為青煙,消失不見。
軒兒清楚她不會告知自己那樣東西的所在地,可這不代表她靠自己的力量找不到。
……
入夜,軒兒估摸著嬴政應不會再過來,換好夜行衣,若貓兒般,匆匆出了軒宮。
夜空仿若一塊暗藍色的絨布般,殘缺的上弦月泛出淡淡的光澤,為整座秦宮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暗流洶涌的深處,被巧妙的遮掩住。
區別于其他寢殿,太后宮的光亮如白晝,仿佛一種曖昧的暗示。攀上屋檐,腳踩著金漆碧瓦,剛想從氣窗飛身潛進,忽然,瓷瓶碎裂的響聲令她騰然一驚。
“太后,還請自重。”聲調不高,卻蘊含著濃濃的怒氣。
軒兒扒開三塊瓦,只見一身透明紅綺裝的趙姬媚笑著握住一男子的手,輕解云裳,大片白皙的雪肌瞬時曝露在燭光下,她似乎還嫌不夠,將男子的手按在胸口處,慢慢的下滑,喉間不時發出酥骨的吟哦聲。
“請太后自重,微臣,微臣……”
“嫪太醫,這花好月圓夜,應良辰共享,你又何苦壓抑自己呢?難道,本宮的身子,不美嗎?”邊說,邊褪去了最后一件遮羞物,滿目的春光,傾瀉了一地。
軒兒唇邊勾著冷笑,三次造訪太后宮,三次被自己撞見趙姬在與男子顛鸞倒鳳,先是呂不韋,接著是沉夜,現在,又來個嫪太醫。
呵,古來深宮多寂寞,最難將息帝王家。
“不,太后!此等大逆之罪,微臣,微臣不能!”男子的臉漲得通紅,哆哆嗦嗦,顯然是嚇壞了。
他這一激動,軒兒正好看清楚他的臉,當場如遭雷擊,驚詫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喉嚨里,好似卡了根長刺,艱澀難受。
像,太像了!沉夜,沉夜!韓沉夜!
隱于袖中的十指玉結,雙肩微微顫抖,水眸驟然緊縮,縱然再像,可她很清楚,如今殿內的人,不是她的弟弟韓沉夜,記憶瞬時如海水般浮上來。那夜,那個瞳孔干凈如水的孩子,努力的張開雙翼,為了保護自己,咬牙忍住所有的屈辱,婉轉承歡。
“嫪太醫,你再敢拒絕哀家試試看?真以為你仰慕澈安君,減輕他的毒藥份量這件事,哀家不知道嗎?昨夜你違背呂相旨意,救了那妖女,你認為呂相會輕饒你嗎?沒有哀家,你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呀呀,你就是這么壞,害哀家生氣了。”
趙姬蔥白玉手緩緩的在男子胸膛前畫著圈圈,調情曖昧的笑道。
“還是說,你心里還想著澈安君?外頭傳言嫪太醫醫術超群,卻有斷袖之癖,如今,哀家來證明你是個完整的男子,不好嗎?”
這番話,音調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就連身為女子的軒兒,都不得不佩服趙姬調情手段之高,怪不得可以從一介卑微歌姬,爬到秦國太后之位。
只不過,這出戲未免太長,她的耐心已經耗盡。
咻——
一枚鋒利的銀針飛掃而過,不偏不倚,正好在趙姬的胸口處劃破一道細小的血痕,嫣紅的血滴與白皙的肉體相對比,燭光下,更顯綺靡。
“別動,你敢叫一聲,立馬下根針要的,就是你的命!”
“哀、哀家是大秦太后,你竟敢,竟敢對……”話未完,銀針已將她的脖頸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同樣的話,我從不說第二遍,閉嘴!你,將她捆起來!”軒兒偏過頭,對著傻愣一邊的嫪太醫命令道。
“不捆,你們兩個都得死!”手中銀針再進一分,趙姬瞬時被這場面嚇得昏死過去,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裝昏?這點小伎倆也想騙過我,不怕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多兩道疤痕嗎?”語調輕柔,威脅力十足。
“太后確實有昏血癥,并未裝昏。”男子將地上琳瑯的衣物遮蓋住趙姬白皙的胴.體。
“哼,不愧是太醫,這時候也能忠于本分,你最好別騙我!”軒兒收起銀針,盡量使自己不去看那張與沉夜相似的臉,心硬如她,何時也有了弱點。
“雖然你救了在下,使在下免于屈辱,不過刺客就是刺客,大秦律法嚴明規定。”
“怎么,你還想抓我?”唇角微揚,略含譏諷。
“在下知道抓不住姑娘,可在下也不會就此放姑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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