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樂三年,明成祖命鄭和率領寵大的二百四十多艘海船,二萬七千四百名船員組成的船隊遠航,訪問了三十多個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國家和地區,加深了中國同東南亞、東非的友好關系。每次都由蘇州劉家港出發。
如今蘇州洛殘代替不了東方家,更甭論洛殘在見到東方萱之后,無論他想得起或是想不起從前的事,為了她,他也不可能再跟東方家起糾紛。
能一時之間備好二百四十多艘海船,二萬七千四百名船員就連皇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建造船只需要耗費時間,培訓優秀的船員更是費時。
永樂三年,離今不過一年多之后的事,曲兒在記得這一段歷史記載之后更確認那名紫衫男子就是當今皇上明成祖朱棣。
只有東方家,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船只船員備好,所以,朱棣才會一接到東方家當家在蘇州之后立刻趕來。
而不是圣旨一道去宣召。
天曉得何年何月這道圣旨才能到達黃金城,或許,這輩子也不可能將這道圣旨送至黃金城,朱棣的遠航之愿也就不可能達成。
一顆心直到東方衛極回房前都提得高高。
心中似有一塊不小的石塊壓著,難以透過氣來。
直至近午,東方衛極才回房,臉色凝重,他身后還跟著東方烈極。東方烈極口中不斷的念叨著什么。
東方衛極卻一句話也沒有搭。
曲兒起身,由風曉扶著慢步出門,才能聽清烈極口中說的是什么。
“就算他是皇帝老子又怎么樣?封王封候也要人家受,說封就封,天下是他的又怎么樣?不爽當就是不爽當,大哥,你也開口說句話呀,你不會真的受封讓黃金城也被他納入版圖之內?事先聲明,我可不同意……”。
除了表情凝重了些,東方衛極沒有明顯的表示,任由東方烈極在身后不滿的叫囂。
一聽到東方烈極的話,曲兒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黃金城世代與朝廷不相干,除了生意上涉及的手續之外,他們是他們,與明朝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若真的被封王,就代表著從此黃金城是明朝的臣下,往后不再有任何的自由可言,皇帝比天大不是嗎?
“醒了?餓了嗎?”,一看到她,東方衛極的表情變了,斂了凝重,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他從風曉手上接過曲兒,對身后的弟弟完全無視,任由他氣得抓狂。
曲兒搖搖頭。
“早膳才剛用過不久,吃得飽飽的,倒是你們,一直談到現在,連早膳都沒用,風曉,讓廚房提早開飯,通知老爺,老夫人……”。
“是”。
風曉屈身回應,轉身離去。
風曉一走,東方衛極扶著曲兒往屋里走,東方烈極自動自發的跟了進去。
“你進來做什么?”如墨的眉頭一揚,溫文卻淡然的掃視自己的親弟弟。
東方烈極吱牙裂嘴一番,才哼了一聲。
“我話還沒說完呢”趕趕趕,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趕他走,四衛被趕走了也就算了,現在還想趕他走。
他才不干呢,要是老哥一時糊涂做了錯誤的選擇,豈不是害苦了大家。
“有事呆會再說”圓滾滾的裝束讓曲兒連坐下來都難,東方衛極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曲兒安置妥當,還迂尊降貴的為曲兒倒上一杯熱茶。“喝下去,暖暖身”,盡管屋里有爐火,她的手卻還是一樣的冰冷。
一握到她的手,東方衛極就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她肚子大得好似就快生了,年后過不了多久,天氣依舊寒冷,再加上她的胎位不正,又怕冷,一想到重重因素,他的眉頭就越皺越深。
曲兒乖乖的接過熱茶,乖乖的喝了下去,身子確實暖了些,她才開口,“那位客人走了嗎?”。
東方衛極額首,也僅是額首,顯然沒有打算多談。
倒是東方烈極,也跟著點頭。
“你知道他是誰嗎?絕對想不到……”
“朱棣”。
“咦?”東方烈極的表情有些蠢,一怔一怔的惹人發笑,“你怎么會知道?”難道他的小嫂子有先知之明?搔著腦袋瓜,東方烈極一臉不明白的樣子。
曲兒又接過東方衛極倒過的熱茶,這次沒有再往肚子里送,而是握在手里暖手,他亦坐了下來,一雙黑眸紫紫的盯著她,雖然他沒有開口,可是眼中表達的卻是如同東方烈極一樣的凝問。
曲兒輕笑,為他們兄弟兩個豐富的表情。
“朱子棣?普天之下,誰敢犯當今皇上的忌諱,名字當中將皇上的名含了進去”怪只怪朱棣太懶也不抱個名。
“就這樣?”。東方烈極張大嘴,這也未免太簡單了吧。
東方衛極倒是沒有開口。
她說的沒錯,只要稍稍注意就該猜得出來。
“剛才烈極說的封王封候是什么意思?”。
東方衛極掃了弟弟一眼,怪他的多嘴。
東方烈極縮了縮肩,不過見兄長沒有再讓他閉嘴,他又大著膽子開口了,“一來就要東方家大半的船只和船員,這算是大買賣,普天之下,卻沒有幾個人吃得下,一問之下,他才表明他的真實身份,還要封大哥一個四方候做做,意思明白的很,大哥受了這個封,往后東方家的船只和船員就得隨他調配,哼,誰稀罕他的冊封,在黃金城,大哥就是皇帝……”之余,還不忘數落數落皇上。
看來,東方烈極對皇上的不滿還真不是普通的一點。
曲兒輕抬清眸,望向她的夫婿,他卻僅是回以一眼,沒有搭話。
曲兒并不在意,反正他不說,小叔也會說,“他還提出別的要求嗎?”。
“嘩,小嫂子,你真是神算呢”東方烈極滿臉敬佩,“有,還是最無理的要求,要大哥帶領咱們東方家的船隊和船員下西洋”。
果然——
曲兒呻吟了一下,為自己的先知,不,是多想,看來,此時此刻,朱棣并未屬意鄭和下西洋,當然,把主意打在東方家身上是在好不過的。
他們有現成的船只,現成的船員,再加上,他是東方家的當家,這個身份也更架勢,如若受封為四方候,就更有說服力了。
不過——
“你們沒有答應吧”,秀眉輕皺,她有些擔心。
“當然不會答應了,這種條件誰會答應哪,小嫂子,你可千萬別小敲了咱們家,不過,從頭到尾,大哥都沒有發表一下意見——”就這點而言,東方烈極是相當的不滿了,從那個皇帝走了之后,除了叫他閉嘴之外,大哥就沒有聲明過什么。
才讓他一顆心提得高高。半天都放不下來。
東方衛極始終不出聲,如墨的眉頭緊鎖,曲兒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并不好,于是,對著東方烈極笑了笑。
“小叔不妨先回去稍事清醒,馬上就要用膳了,這事咱們推后再談好嗎?”。
東方烈極嘀咕了幾聲,還是站起身來告退了。
大哥讓他走也就算了,這會連小嫂子都讓他走,他還有什么理由留在這里嘛。反正有時間,就先填飽肚子再討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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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黃金城可以固步自封,可是要活下去,卻不得不與外界聯系,有太多的東西是黃金城所沒有的,所以東方家才掌控水運,讓黃金城的百姓不悉這些,若是答應了朱棣的要求,往后,天下事就是黃金城的事,他們不能置之事外。
如若不答應的話,往后水運一事,怕是不能如同以前一般一番風順了。
事有兩難,他必須擇其重選。
曲兒托著自己的腰站了起來,緩步走至東方衛極面前,纖手輕輕撫上他緊皺的眉頭,剛剛抱著熱茶的手還是溫熱的,陣陣暖意循著她的手直到他的心頭。
黑眸抬起,烏黑晶亮的直視著她。
好半晌,誰也沒有出聲。
小手從他的眉撫上他的臉,東方衛極輕嘆一聲,將她納入懷中,曲兒依著他,輕輕靠著,她沒有開口詢問。
因為知道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開口。
果不其然,東方衛極開口了。
“為了黃金城的百姓,我不該答應朱棣,可是為了黃金城的百姓,我卻又該答應朱棣”,這非他一人的選擇,是所有黃金城百的福址。
“他要求你帶著船隊去多久?”她問。
“三年”,他答。
曲兒輕笑,這個數字一點準確性都沒有,三年?鄭和下西洋七次,直到明宣德年間,朱棣不在位時,他仍然還得下西洋,若是東方衛極答應的話,怕是把這輩子都賣給了朱家,再也無心顧及東方家和黃金城的百姓。
“那么,跟他再談談”,輕輕挑起他的一摞黑發,放在手中把玩。
他抬頭,再一次緊盯著她。
“談什么?”他知道他的小妻子似乎知道些什么,也不像尋常人那般,她曾經淡漠的不理他人事,現在,他倒想聽聽,她有什么建議。
看向他,從他的眼中,看到一抹亮光。
曲兒扯唇輕笑。
“他沒有擺架前來,一定不想以皇帝的身份來壓迫東方家,事實上,朱棣是個明君”歷史上,他是個大有所為的君王,“他明白與東方家對上,朝廷能討到的好處并不多,所以,我們有權力跟他講條件,他需要的船只和船員東方家可以為他準備,不過,條件是所有的水運之后,無需經過朝廷,由東方家自主,否則的話,就得以交易行式進行,這是其一,其二,黃金城遠在東海之上,往來并不方便,再加之爺兒你無心功名,可以以此回拒他的加封,更可以以一城之主的責任在身回絕他的要求”沉吟片刻,她才繼續說道,“為了不讓他再打東方家任何人的主意,咱們最好推薦一個人給他,鄭和帶領船隊下西洋的最佳人選”。
她的話,條理清晰,句句在理,擁著她的手加了力道,更往他的懷里帶。
東方衛極的雙眸亮光悠閃,黑眸更顯黑沉,眉頭早已不再緊皺,薄唇亦是揚起,“你識得鄭和?”。
“不認識”。她搖頭。
“為什么?”,他問。
她知道他想問為什么,不過,她不能說,這種可能改變歷史的事,她不能做,轉換了時空,原本已經打亂了生命滋場,若是再透露這些歷史事跡,不知道未來的世界會發生多大的改變。
所以,她搖了搖頭。
將腦袋靠向他的頸窩,輕輕低喃。
“到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但是,不是現在”。
擁緊了她。
東方衛極不再多問。
只是看向她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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