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起先聽說林如海去了的消息也是呆了半呆,只因這幾日總聽說林老爺身子開始好轉,賈璉正在考慮要不要先回京城呢,沒想到忽然就傳了死訊出來。
雖有一點點傷感,但到底是心神一松,他不就是等著這一天嘛,如今林如海一走,林家只有林墨涵那個少年和黛玉一個女孩子,能成什么氣候。還不是萬事需要自己這個表兄出面料理,那時林府的一切自然拿捏在自己手中,不怕撈不到一點好處。
是以,賈璉除了去給林如海上香之外什么也不說,安心等著墨涵來托他照管。誰料,昨日一晚,今兒上午這么點子時間,林家竟然把一切都料理妥當了,這樣的神速簡直叫賈璉不敢置信,沒想到林墨涵那小子倒有兩下子。
這不,才一天時間賈璉就坐不住了,尤其是聽說方才林墨涵把府中迎接賓客的事情托付給了一個什么劉家的公子,氣怒不已,有自己人在跟前你不托,居然請一個外人來幫忙,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生怕墨涵趁著這些日子把林家的財產通過他那些朋友轉移出去,最后林家光剩個空殼子,賈璉娘家人的脾性立馬上來了,派了小廝去請墨涵來見他這個表兄。
墨涵雖是滿心厭惡賈璉,但他到底是黛玉的表兄,何況黛玉如今對賈家還是有極深的感情的,若是自己太過不給面子怕是黛玉心下難受,免不得與他周旋一番。
“璉二哥,父親一去,剩下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多虧了璉二哥事事照應一二,不然還不知弄成什么樣子呢。”墨涵倒也是會裝,愁眉苦臉精神不振,一上來三言兩語就說得賈璉飄飄然起來,彷佛林府現在的局面都是他在支撐似的。
賈璉心里舒服了,臉上的怒容自然消退不少,打疊起兄長的慈愛態度,硬是擠出了那么幾滴眼淚來:“不想姑父就這么去了,我這心內真是難受得緊,你和林妹妹也要節哀順變呢。好歹我也是你們倆的表兄,這些事還不是我分內的。你每日又要守靈,又要理事,有什么忙不過來的只管交給我,我定會替你料理的妥妥當當的,就當我給姑父盡孝了。”
聽聽這話,多么體諒熱心的一個兄長啊,為弟妹們想得這么周到,鞍前馬后不辭勞苦的。
墨涵更加不爽,為賈家人的虛偽不恥,亦是用心對付:“璉二哥,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說實話,府里的事我原就不懂得多,又要送父親又要照顧妹妹,委實抽不開身來。正欲找個親近相厚的親友把事情托付了,奈何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現璉二哥既說了這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做兄弟的也不客氣了。一切就有勞璉二哥了。”
賈璉原以為這墨涵既能把后事料理的這么妥當,必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哪里想到一句話就把話套出來了,喜得無可無不可。拍著胸脯嚷嚷盡管包在他身上。
其實,依老太太的計謀是等到林如海后事一過帶了兄妹倆上京,然后再慢慢把林家家業把持了,此計雖妙,可惜的是到時候只怕賈璉一兩銀子都不一定能撈上。還不如趁著這用錢的空當先借機哄騙一點出來,這還不是全進了賈璉自己的腰包。
寒暄幾句,墨涵就推說有事先進去了。賈璉拿到了管事的權利,只想把墨涵快點送走,哪有心情再應付他,連連說放心。
賈璉二話不說,就去了賬房,想調出林家的賬本來算算還有多少銀子。可他實在太小看了墨涵,墨涵早有準備,昨兒晚上就把話囑咐了下去,賈家的璉二爺有支領的取用的,若是果然就痛快的放下去,若是有貓膩只管推到他的身上去。
所以,賈璉剛剛抖起管事的風頭,不到一日時光就連連受挫,忙前忙后了一日居然一兩銀子都沒撈上,什么賬本之類的更是連邊都沒摸上。氣得賈璉狠狠慣了幾個茶盅,連著兩日毫無收獲。有心趁亂帶點東西出去變賣了,偏林府里似乎處處都有眼睛盯著他,竟連一針一線都帶不出去。
賈璉徹底把那斂財的心給歇了,他不知這是墨涵的手段,還以為是林府的人故意為難他呢。偏偏這種事不好說出去,總不能抱怨不給他多支銀子吧,那還不把榮國府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第三日,遠近的世交親友都一一前來祭奠。照常來說,人走茶涼,林家只剩下兩個孩子還有多少人把他們放在眼里,意想之外的是居然幾乎原先與林家交好的人家都來了。除了那日來參加過繼儀式的江南幾大世家及官府,還有兩江總督何溥照、揚州陸家莊、吳中唐家、杭州周家、紹興徐家等等名門望族。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還來了不少內宅女眷。內院不能無人,而黛玉身子又弱極,更是傷心不支,墨涵請了查家的二姑奶奶----姑蘇知府張容大人的夫人主理內院,倒也清清楚楚,絲毫沒有不妥之處。
有這么多大人物前來,倒是無人敢就此小看了林家,有關系的沒有關系的都不忘來攀扯一下,林如海的喪事辦得異常隆重。
林如海去后的第五日一早,墨涵先和黛玉到靈前痛哭,正不可開交之時,卻聽外頭慌亂得很,外院的小廝疾走前來喊道:“大爺大爺,圣旨,圣旨到了,大爺快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