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墨涵果然不知從哪兒領了兩個清秀可人十四五歲的姑娘過來,一身量稍高些的是青寧,矮的是青月,俱是和雪雁碧香一般的姑娘。黛玉看后,不由大奇,看著這倆丫頭柔柔弱弱的,居然還會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也命二人領一等丫鬟的份例。
墨涵又正色對二人道:“姑娘性子好,你們更該用心服侍,姑娘有個好歹我唯你們是問。每日,不論姑娘到何處,你們至少得有一人跟著,否則我是不念舊情的。”
一句話嚇得二人忙收起了臉上的喜色,戰戰兢兢的應了。
黛玉推了墨涵一把,撅嘴抱怨:“你做什么這么兇,也不怕嚇著了兩位姐姐,我看兩位姐姐就很好。”
“好,我的小姑奶奶,我還不是要她們經心的意思,反倒招了你的埋怨上來,真是吃力不討好。”墨涵忙圍著黛玉打躬作揖的,狗腿的不行。
瞧得青寧青月二人瞠目結舌,大爺何時有過這樣好氣的時候,還百般討好姑娘,看來以后寧可得罪大爺也不能得罪了姑娘,姑娘才是那最尊貴的人呢。
黛玉被墨涵揉得禁不住笑了,忙把一個小折子推到二人中間,故作正經的說道:“方才我和林管家林大娘已經盤問過了,這六個人愿意出府,其他人都說留著。又問了各自擅長的,林管家是這么安排的,你看看好是不好?”
墨涵不由得接過折子速速瞧了,基本上都安排地不錯,只有三個府上的老嬤嬤年紀大了,家里的人都在外省,不好派出去,其中一人還是王嬤嬤。墨涵皺眉想了想,忽地展顏一笑:“王嬤嬤年紀大了,又是你的奶嬤嬤,對你的喜好清楚些,不如讓她專門教導家生的小丫頭,日后也好替換著服侍你,雪雁她們總是要出嫁的。
另外這個劉嬤嬤,聽說刺繡的手藝極好,不如讓她閑來無事去咱們家中的繡坊指點那些繡娘,想來定能進益不少。這個杜嬤嬤,是母親當年陪嫁來的,正是安享晚年的時候,母親早年已經賞了他們一家的賣身契,我看還是把她送到鎮江兒子媳婦那里好些。”
黛玉訝異,不想哥哥對府中的人事這么清楚,半個字都不差,而且安頓的都極好,點頭贊好。
離府的六個人每人賞了20兩銀子,發還了賣身契,杜嬤嬤賞了一百兩銀子,決定趁送節禮進京的時候順便把她送回鎮江家中。
打發完了這些,黛玉才對白卉道:“把之前的節禮單子取來給大爺瞧,我初次做事,不懂得多,哥哥好歹給我斟酌斟酌,免得錯了規矩惹人笑話。”
“呵呵,你這丫頭,那么聰明伶俐,身邊又有這么幾個能干的人,不是存心笑話哥哥嗎?”說著,墨涵展開單子一個個掃了一遍,與自己的心意比較符合,最交好的幾家與往年類似,甚至微微厚了,其余各家的節禮都比往年薄了兩分,唯有賈家薄了四分。
林家只剩下他們兄妹,薄些那才是正理,又有幾家父親去后多多照應的,至少該和往年一樣才是,便是厚了些也是該的。只是賈家薄了這許多是不是有點過了,容易惹人誤會,而且算得上黛玉唯一的骨肉親人了。
“妹妹,賈家是不是需要再加一點?”
黛玉自然知道哥哥是為她著想,只是便是她嘴上不說,心里總是有幾分怨的,自己把他們看成了最親的人,卻在緊要關頭被棄了,這種感覺任誰都是不舒服的。而且,若外祖母真心疼惜自己,哪里會計較這么點子東西,她新喪父,總不能處處照應到的。
是以,黛玉瞟了墨涵一眼,果斷的說道:“不必了,想來外祖母家里白玉為堂金作馬的,什么好東西沒有,我不過盡一份心而已。”
如此,墨涵倒也不再說話,他是知道這丫頭的脾性的,最是認死理,又生性敏感,賈璉的做法在她心中帶來的影響不是一天兩天能消去的。
話說墨涵兄妹就這樣開始了在姑蘇的新生活。每日不是打點禮物,準備過年的事宜,就是收整禮物,接見各家來送禮的媳婦婆子們,倒也忙到了十分去。往年和林家交好的人家,劉家、查家、王家、張家、陸家等等,今年仍是一家不漏的來給林家送禮,而且許多都是厚了又厚的,只叫黛玉心下感動。
特別是姑蘇知府張容和他夫人,自從林家搬回之后就多加照應,時不時地派人前來送禮或者探望黛玉。張太太原欲請黛玉去他們府上散散心的,正好她有一個小女比黛玉稍微大了一兩歲,小名叫做柔嫣的,正好能與黛玉作伴。
只是尚在熱孝之中,黛玉感念張太太一片愛護之心,更不好去打攪,每次都熱情接待了張府的來人,還親自修書請張太太過了年后時常帶張小姐來玩。張太太為人爽快,一口就應下了,知道林府過年要低調,就說定了出了正月再來林家。
唯有賈家,一直到了臘月二十,還沒有收到他們的節禮,黛玉便有幾分悶悶不樂。前幾年,她住在賈家,皆事不管,但也是知道的,一到臘月,家中就收到了賈家送來的節禮。即便今年大姐姐封了貴妃,也不至于忙得現在都抽不出時間來送禮吧。可黛玉又不想太往不好的那面去想,總想著終歸是外祖家中,難道真連普通人都不及,那也太叫人寒了心。
直到臘月二十八這日,才收到了賈家送來的節禮,是個不甚體面的二等媳婦吳新登家的帶了人來的,都是些尋常之物,不足往年的一半。
自此,黛玉對賈家便灰了大半的心,尋常更不愿意提起。
一到年關,墨涵的生意就越發好了,鋪子里莊子上事情又多,不過他仍是每日回來在家與黛玉一同用飯,從不在外頭用,說是有孝在身不方便。眾人也不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