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雇來鑿冰的人一看前方的河道都已經鑿通,立時精神百倍,快速鑿通了剩下的一小段冰河。
駛得近了,墨涵站在船頭,才模糊看到前邊幾條大船莊嚴肅穆,船上駐守著極多的侍衛,不像一般官民所用之船,頗有幾分皇家氣象,心下疑慮。
待到兩撥人馬靠近,對面的船中走出一個身罩黑色緞面灰鼠披風的中年男子,對著墨涵這邊大聲問道:“可是承恩郡王府上的船只?”
墨涵暗道,果然是官府之人,不然不可能直接稱呼自己為承恩郡王,亦是雙手作躬朗聲回道:“正是,鄙人林墨涵,敢問閣下是哪位?”
“眾人皆道林公之子豐神俊朗,談吐雅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是凝安公主的駙馬,內閣學士關之禮。”凝安公主是先皇一母的胞妹,最得先皇寵愛,一般的妃子都得讓她幾分,便是今日的太后當初在她跟前也得不到什么好。后來,先皇作主下嫁給了當時名動一時的狀元郎關之禮,夫妻二人很是和睦。京城不少人家都想盡辦法攀上公主府,可惜都不得其門而入。
今日卻不知為何關駙馬會出現在這里,而且似乎故意在等林家。
墨涵按下心頭的疑惑,仍是微笑言道:“關大人過獎了,想當年誰不知道少年狀元郎的風采,不想墨涵竟能有幸一見。”
“呵呵,咱們也不用客氣了。公主也在船上,想請王爺和郡主過船一見。”這位關駙馬雖然五十許,可是神采飛揚,不見半點老態。
凝安公主要見我們,這是為何?林家似乎自來沒有和公主有過交道啊。公主定是先皇一派的人,難道是以為咱們林家投靠了太后,想今兒先拿我們煞煞威風,給我們一個警告不成?“公主召見,不敢不從。只是舍妹身子柔弱,此時又在船上多有不便,不如便由我代替舍妹給公主請安吧?”
關駙馬尚未答話,船中跳出一個伶俐的丫鬟來,對墨涵一揖,巧笑倩兮:“奴婢詠荷見過承恩王爺。公主說了,請王爺放心,公主保管不會委屈了含湘郡主。”
如此,墨涵倒也不好再推辭,不然顯得太小人之心了,命小六子去請姑娘出來。
黛玉在船艙里,早聽聞了外邊的動靜,不由擔憂,自家和凝安公主府上從來沒有交情,這不會出什么事吧?聽到凝安公主要見自己,更是大驚,可是也顧不得細想,只能換了衣裳重新裝扮了一番,才扶著白卉青寧的手搖搖地行了出來。
墨涵看到黛玉已經上來,忙回身幾步攙過黛玉,生怕船上不穩磕碰了她。
蒙著面紗,眾人也看不清黛玉的容貌,只覺雖然尚未長成,但身段優美,想來也是個出色的姑娘。
黛玉與關駙馬見了禮,關駙馬忙含笑客氣道:“郡主多禮了,外邊風大,咱們還是去里邊說話吧。”兄妹二人跟著關駙馬步下船艙。
不愧是皇家氣魄,即使在船上,也半點不隨意,陳設擺件都是上品,富麗之象盡顯。
客廳里,一個美貌婦人斜倚在熏籠上,不過家常的墨綠繡金花卉紋樣鑲邊淡藍小團花緞面對襟長褙子,發上插著卷須翅三尾點翠銜單滴流蘇的鳳釵。不事奢華,但那種雍容高貴的氣度是旁人再也學不來的,舉手投足間俱是風范。
如果不是黛玉以前在賈府聽老太太提過這位公主年將半百,黛玉真會以為她只有三十多,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光滑圓潤。
墨涵和黛玉趕緊跪下行大禮,雖然他們是被封為郡王郡主,但到底沒有受冊封,何況這是初見。
那公主原是盯著黛玉目不轉睛的看,忽見二人跪下行禮,也不顧及身份,居然起身幾步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拉起黛玉,神情很是激動。
黛玉二人嚇了一跳,再沒想到公主居然會有這樣冒失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凝安,你看你,嚇壞了孩子?!标P駙馬好笑的輕輕扯了扯公主的衣袖,多大的人了還是這副脾性。
公主依舊拉著黛玉的手不放開,回頭對著駙馬嗔怪的看了一眼:“還不是你,怎么不阻止兩個孩子行禮。你叫林黛玉,是嗎?”后一句話卻是含笑對著黛玉講的。
“回公主,小女的確喚作黛玉。”黛玉還沒有從公主突如其來的熱情中回過神來,有點緊張。
“什么公主小女的,以后你就喚我奶奶。”哎喲,這孩子長得真是水靈,到底是江南養人,公主忍不住在黛玉臉頰上捏了又捏。
奶奶?奶奶?黛玉從沒聽過這么好笑的笑話,讓她叫一個看起來比王夫人還要年輕的夫人奶奶,還是第一次見面,她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的。
墨涵有點頭痛,誰能告訴他這是怎么回事,他們什么時候冒出了一個貴為公主的只比自己大了三十歲的奶奶,越看越看不出來公主是個喜歡當人奶奶的人啊。
黛玉求救般的看向哥哥,哥哥什么大場面沒有應付過,這應該也不成問題吧。哥哥,你快來救救妹妹啊?墨涵收到妹妹的求救,真是欲哭無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