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頂。

晟玉躺在屋頂之上，以手做枕。他終究還是食言了，沒有回將軍府去。看著天上依舊很圓的月亮，為什么它要那么圓呢？

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回去呢？仿佛一來到她身邊就再也不想離開！

怕一離開就再也見不到她，怕她突然真的不再回江南，怕自己此生的等待就真的只能是如此無止境地等下去了，所以竟至于夜夜不能安眠。

所以幾乎夜夜都要睡在她的屋頂之上，聽著她的聲音才敢確定：原來，她還在自己的身邊！

算了，不回去就算了吧！這么多年來不都是如此嗎？只是……對不起歐陽……

可是，其實，他并不在乎的！

真是個奇怪的想法！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

從身上摸出那貼身收藏的同心扣，透過它可以看見一半的月亮，因此一半是遮不住的明亮，一半是沖不破的黑暗。

有人躡手躡腳地上了屋頂，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總是如此，讓人覺得仿佛很安靜，又仿佛很不讓人安寧！

他把同心扣放進懷里，頭枕著雙手閉上眼睛。

“表哥！”青青突然叫道，見他毫無反應，又嘆了口氣，挫敗地坐了下來道：“為什么呢？為什么你總是毫無反應呢？”

晟玉還是不說話。

青青突然向他那邊靠過去，挨著他躺了下來。

“唉，表哥……”青青把臉側向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明天要走了……”

晟玉不由得身子一震。

又要走了嗎？這么多年了，這是多少回了呢？總是說要走，為什么一定要走呢？

但在青青看來，他只是笑了笑，仍沒有說話。

他居然都沒有反應的嗎？

“表哥，我是說真的，我明天就要回草原了！回去找白駒哥哥了！”青青道。

又是白駒哥哥！這么多年真是聽夠了！

“是嗎，那要記得把東西都帶齊了，不要又丟三落四地跑回來找，知道了嗎？”晟玉仍舊閉著雙眼道。

“哼，知道了！”青青回過頭去，平躺下道：“天上的月亮真是圓啊！比昨天的還要圓還要亮呢！”

她也這么覺得嗎？

晟玉想，嘴角不由地含著笑意。

“今年的花燈會真是沒意思！今天還有燈會的，你怎么不去看？”青青道。

“十五的燈會才是最好看的啊！看過了最好的，還有什么其他的比得上她好看呢？”晟玉道。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那你為什么不去看呢？”晟玉反問道。

“我？”青青想了想，“覺得沒意思，昨天的已經很無趣了，今天的更要無趣了！”

“你昨天不是很開心嗎？”晟玉道。

“開心？是嗎？”青青想，或許吧！猜中燈謎時，得到九盞宮燈時，確實是很開心的吧！因為一個人能力得到肯定時的虛榮心，也許這算是開心吧！

“那么，你就是不開心咯？”晟玉見她說得那么不確定，問道。

“誰說的，我開心得不得了！從來就沒有像昨天那么開心過！”青青故意道：“可惜啊……你都沒看見！”

“是嗎……”晟玉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已經睡去，青青便也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睡了！

到底，到底……為什么我們都好像不開心？

夜，很靜很靜，但春蟲已經開始叫了，可正是因為如此，周圍才顯得更加安靜。

晟玉慢慢睜開眼，側過臉去。

青青，你真的睡著了嗎？

她的呼吸均勻，面色沉靜，隱隱地似是帶著一絲笑意。

是做了美夢了嗎？夢里你該回了草原，見了那個草原神話了吧！

可夢里……

有我嗎？

但是，珍惜此刻，此刻她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了！難道天長地久不是由每時每刻積累成的嗎？

天長地久？他為自己突然想到的這個詞而吃了一驚！原來，自己真的這樣想過嗎？

那么，如果不能天長地久，就更應該珍惜此時此刻了！他脫下外套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真香，她的呼吸離他那么近……天上，月亮依舊那么圓……

可是，它為什么偏要那么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