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會欽佩我的母親？”雪凝脫口問道。

君無涯嘆了口氣，開始回憶著往事，并講述了一段幾乎已經讓人忘卻的過往。　　

“曾經，我擔任了宇嘉國的宮廷御醫。所以，你母親的一生，我幾乎都見證了。”雪凝知道他要講述的事情將會和自己有關，于是只是靜靜地在一邊聽著，沒有插嘴。

“那時候，你的母親身體不是很好，還不是皇后。我和你的外祖父是朋友，所以我就接受了為她治療的事情，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不，她永遠都不會普通。雖然你的外祖父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吏，可是你的母親雖然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可是一點都沒有架子，你的外祖父對自己唯一的女兒也是把她當做兒子來教育，不僅要她和男子一樣學習知識，有時候還把自己在政堂上遇到的一些問題拿來和她討論。有時候，總會爭得面紅耳赤。有時候你外祖父會拿長輩的身份來教育她，可是她也總會說，以前父親不是總是說，在覺得自己治正確的時候，只要是對百姓有利的事情，就要堅守自己認為的正義嗎？她總會這樣回擊，你的外祖父總是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卻又不好反駁，只好一笑了之。”君無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你的母親憑她的能力贏得了百姓的尊重。”

“怎么會扯到百姓？”雪凝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有次，皇族斗爭不僅是皇族之間的事情，還牽連到了百姓。戰爭不久就開始了，大皇子，也就是你的父皇，領兵平息戰亂。你的母親不忍心看到百姓的生活因為戰爭的緣故而越來越貧苦，于是女扮男裝進入軍營，獻計獻策。為我軍贏得了最后的勝利。只是最后，因為有居心叵測的人，把你母親的真實身份抖露出去，當日皇帝就以‘欺君’的罪名把你們一家都關進了牢里。”

“果然，有什么樣的兒子就有什么樣子的兒子，都是忘恩負義的家伙！”現在雪凝不光對父親的印象不好，而且對整個皇家都有排斥感。

“是啊，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是后來，有人把你母親的事跡廣告與天下，于是民間發起一場為了營救你的母親的行動，大家簽了萬民書，呈上去給了皇帝。一開始，因為面子的問題，皇帝不肯赦免你母親一家，反而惱羞成怒，一道‘殺無赦’的圣旨就把你們一家推上了刑場。所有受過你母親恩惠的人都來到刑場，起先是為了請求皇帝收回自己的成命，可是沒有用。君王的命令不可隨意反悔，這不僅關乎面子，還有皇室的尊嚴。”　

“是嗎？為了所謂的面子就可以把這么多條人命當成兒戲嗎？！”雪凝不禁變得十分生氣，眼睛的顏色也開始加深了。

君無涯發現了，“你聽我說完，后來皇帝還是妥協了。”聽到他的話，雪凝冷靜下來。

“后來，刑場的官員本來受到有些官員的賄賂執意要行刑，人群開始向刑場中心擠，人越聚越多，到后來連官兵夠擋不住。百姓擋著不讓行刑，監斬官只好請示皇帝，”君無涯看了看雪凝。

他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欽佩，那是怎樣一個女子啊，能讓百姓都求情的女子啊，身為這樣一個不被世俗認可的女性卻讓大家為她而深深折服。

“那么后來，皇帝是否赦免了她？”雪凝不禁問道。

“皇帝對這樣一個女孩子也不免產生了好奇心，而且當時的大皇子，你的父親，在知道你母親的事跡之后也為她向皇帝求情，并說要取她為妻。當時舉朝上下都被皇子的決定震驚了。因為他是最有機會繼承大統的人，如果只是娶一個小官吏的女兒為妻的話，對他將來繼承皇位幾乎沒有什么有利的地方。不過皇帝考慮到你母親得到的民心對他兒子有利，于是就答應下來了。那一年，他們的婚禮，舉國歡慶。”

“那他為什么還要娶她？”難道真的是愛上她了？還是像他的皇帝父親一樣只是為了民意？不知道為什么，雪凝雖然沒有關于母親的記憶，但是下意識地希望自己的那個“父親”不會辜負母親。

“這個問題，你母親曾經也問過他。”君無涯看著她說，果然是母女，在意的事情都一樣。

“你母親的確不是普通人，沒有愛情的婚姻她不要。剛開始，你父親并沒有多重視這場婚姻，他覺得你的母親對于能夠嫁給他這樣一個皇子應該要感恩戴德，覺得是對你外祖父一家的恩賜。”

“這樣的人，不嫁也罷！”

“是啊，你母親當時也是這么想的，于是修書一封，告知皇子自己的意思，希望他能收回自己的誠意。皇子受到書信以后，對這樣一個女子的興趣越來越大。雖然以前在軍營也見過她，可是那時候她一直是喬裝打扮的，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一直以為她雖有主見，可應該也不會漂亮到哪里去。于是，在好奇之下去見了你的母親。”

好色之徒！雪凝不屑地想到。

“在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娶她的心更甚。”

“以色侍人，色衰則愛馳。這樣的愛情又怎么會持久？我母親就這樣嫁給他，真是太不明智了！”

“不，你錯了！這一點，你的母親也知道。和皇子相處了一段時間以后，兩人之間也確實有了感情。可是有個一直喜歡皇子的劉姓女子說你母親不過是比較漂亮而已，除去外貌，她就什么都不剩了。你母親為了證明她的選擇，于是自毀容貌。臉上的傷疤一開始確實震驚了皇子，可是他沒有讓你母親失望，只是說你母親太傻了。他還是娶了她。”

雪凝全身顫抖，這樣一個女子！真的值得全天下人尊敬她！等等，劉姓女子？

“您說那女子姓劉？”

“恩，說起來你應該知道，就是據說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妃子。”

好一個劉妃！我們的賬目上又新添一筆！

“不過，依我看，皇帝應該不是因為寵愛她，只是因為對她的虧欠罷了。”

“虧欠？”

“恩，當年你父親迫于壓力，朝臣逼迫他立妃，恰巧她又硬是要嫁給他，于是就順水推舟娶了她。可是卻從來就沒有碰過她。或許是想要補償她吧。”

“那是他自己虧欠劉妃的，為什么還要讓自己的孩子也替他還債？這樣對我們公平嗎？”雪凝覺得這一切的一切，皇帝要負主要責任！

“孩子，你父親也是不得已啊！處在皇權中心，高處不勝寒。別看他權力很大，可是也要受到牽制啊！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的苦衷？人，只會在自己的立場考慮，總覺得自己是對的，自己的想法別人也應該接受，卻忘記了別人遇到的情況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