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
十二月,隆冬季節,滴水成冰,天氣異常的寒冷,下了兩天兩夜的雪,終于在傍晚時分止住了,雪止風停,世間萬物寂靜無聲,雪連著天,一片蒼茫,除了白,看不見一絲的雜色,世間萬物都給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冬裝。
原本十分華麗莊嚴的皇宮,卻被這厚厚的積雪所掩蓋,看不見任何的棱角。雖近暮色,天色卻顯得異常的明亮。
皇宮最西角處,雖說有雪光的照耀,但一間寬大的屋子里照射出來的燈光如同白晝,給白雪覆蓋的皇宮映上一層暖暖的光暈,這不是別處,正是宮中奴役談虎色變的地方——洗心殿。
洗心殿,天啟帝歷來用酷刑施教奴才的專殿,用皇帝的話來說,入此殿者,有兩種人,一種人,是通過酷刑施教,全心悔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二種人,朽木不可雕矣,對無法施教的奴才,直接在這里賜死,死法有很多種,重刑犯有腰斬,亂蛇坑,亂杖,輕刑犯賜一張白紙,白綾,毒酒,等等。所以洗心殿也是宮中奴役的地獄之門。
今天亮如白晝的洗心殿里,只見一個年青女子披頭散發的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有的面貌,手腳用一根粗大的麻繩結實的捆在一起,身上一件宮裝綠色長棉襖卻被帶刺的利鞭抽得破爛不堪,隱隱約約看見棉襖下白皙的膚色,卻也是血跡斑斑,慘不忍睹,女子已是奄奄一息,而站立在女子兩邊的卻是一群手持利鞭的嬤嬤和宮女們,一個個全威風凜凜的看著倒在地下的女子,從她們的目光里,看不見有絲毫的憐憫,只有對主子無限的忠誠,還有血腥的酷刑,盡力使自己的主子開心。
順著兩邊的站立的空隙看去,洗心殿正堂上,坐著一位身著華貴紅色鳳襖的女子,外罩一件白色裘皮大衣,頭上的金步搖在通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女子蒙著粉色紗巾,面前放著一盆燒得很旺的炭火,盆里的火發出嘶嘶之聲,粉色面紗罩住整個面部,看不見任何的容顏,但那面紗下一雙如水黑瞳閃現出來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比這隆冬的大雪還要陰寒幾分,帶著怨恨,狠毒,甚至于想將地上女子撕碎開來。
“貴妃娘娘,這賤婢已奄奄一息,老奴還要繼續嗎?”
一位年長的嬤嬤看了看躺在地下快垂死的女子,恭敬的問座上的女子。
“嗯,要讓這賤婢開口說話為止,她想護主,以死了之,本宮偏不讓,本宮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宮還要讓她的家人跟著她犯的錯一起受刑,這就是對抗本宮的下場,如果那賤人還有她的孽種得已重生,那本宮就是只有死路一條,本宮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去,給她淋上幾盆冷水,然后將這盆火端到她跟前?!焙輩柕脑拸乃谥型鲁?,形成一團白霧,飄散在場的每個人心中,讓各人聽了,不寒而栗。
說話的嬤嬤聽到主子一聲令下,再次大聲吩咐道,“去,將屋里的冷水全數給我端來,一定要弄醒她為止?!?/p>
不一會,只見四個宮女端來四盆冷水。
“潑,使勁的潑,一盆一盆給我潑醒為止。”老嬤嬤狠勁的發號施令。
“嘩啦”一聲,一盆水潑在了地上女子身上,然而,數秒過去,女子絲毫不見醒來的跡象。然而,又是一盆,再一盆,第四盆水下去,女子的身子終于開始輕微的動了一下。
座上的貴妃娘娘見到地下的女子有了動靜,微瞇雙眼,投出陰冷的光芒,冷哼一聲:“賤婢倒底還是命硬,死不了?!?/p>
一盆火端到女子面前,四盆水下去,地下已全是水,女子面色鐵青,身子不停的顫抖著,身子也蜷縮成一團。盆里火焰的余熱使女子感受到絲絲的溫度,她緩緩的睜開眼睛,那是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目光有些呆滯,仿佛這一切酷刑對她無關。
座上的女子緩緩站起身,兩個宮女立刻扶起她,一步一步,終于在倒在地下的女子面前止住了,地下的女子呆呆的望著緩緩而來居高臨下的皇貴妃,痛楚的目光里有了一絲波動,然后閉了閉雙眼,嘴角處露出一個悲涼譏諷的笑意。
“賤人,死到臨頭,你還敢笑?!崩祥L的嬤嬤看到她盡然還對貴妃娘娘不敬,不由得怒火頓生,走到女子跟前,揚起巴掌,對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就是左右開功,“啪啪”兩巴掌下去,女子的眼都不眨一下,好像這狠狠的兩巴掌打在別人臉上,那么嚴厲酷刑她都經受了,區區兩個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她笑,繼續笑,而且她的笑意更濃,咧開嘴,嘴角邊流出鮮紅的血。
年長嬤嬤見她如此渺視貴妃娘娘,心里更加來氣,大聲令道:“竹夾,拿竹夾過來……”她的話未完,只聽見嚴厲的斥喝聲傳來,“慢,誰也不準再下刑,怎么說,也是本宮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