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賽罕怔了下，回道，“臣妾讓她歇著去了。”

段奕沉邪肆不羈的勾起一抹笑，辨不清意味，“本王讓她陪在你身邊，她竟敢偷懶，簡直就是不把本王放眼里！”面容一冷，吩咐道，“來人，把她帶過來。”

“是！”

賽罕怔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頗有些尷尬。

時間不大，曉曉就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睡眼惺忪的被帶過來。看她臉色不太好，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段奕沉的長眸掠過一絲心疼，速度快到不易捕捉。轉而，冷魅一笑，“六王府可不是給你頤養天年的地方，既然，你是王妃的陪侍，就該有個奴才的樣子。”

曉曉打了個哈欠，對他的沒事找事，早就見怪不怪了，“是，以后王妃叫我站著我不會坐著，叫我走著我不會趴著。”

段奕沉調開目光，嘴角揚起，含笑間勾魂懾魄，朝賽罕一招手，“過來。”

賽罕目露驚喜，立即應了聲，走過去剛要落座，卻被段奕沉一把扯進懷里，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啊！”她一聲嬌呼，趕緊抓住他才穩住身子，疑惑抬眸，“王爺……”

面前的男子，宛若妖孽一般，蠱惑人心，優雅，而又致命，“呆在本王懷里。”

曖昧的畫面，刺痛了曉曉的眼，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的，明知道他現在是在折磨自己的心，可不幸的是，曉曉還是華麗麗的著了他的道。

屋子里的人，還在你儂我儂，曉曉實在是沒辦法逼自己裝作沒事，借著丫鬟換茶之際，趕緊接手趁機逃出來。

晚風沁涼，激得她打了個冷戰。搓了搓胳膊，慢慢坐在角落里的臺階上，抬起頭望著夜空上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嘴角微微翹起，總覺得，那里是離家最近的地方。

“咕……”

曉曉摸了摸肚子，皺了下眉頭，苦著臉哀嚎一聲，“好餓啊……”

正尋思著要不要溜去廚房，懷里突然滾進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似的東西。霎時，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

曉曉愣了下，從懷里撿出來，捏在指間放到眼前仔細瞅了瞅。

“吃掉。”

飄忽的聲音乍現，驚得她猛然抬頭，眼睛眨巴眨巴，倏地笑了開，“子非！”

段子非自陰影處，極為舒緩的走出來，風一吹過，衣袂飄揚。桂花瓣紛紛飛舞，散落在他的有些消瘦的肩膀上，風再吹，猝然飛起，掠過他波瀾不驚的蒼白面容。

始終微闔的眸，清清淡淡，寡欲無求，有些空洞，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傷。

曉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跳起來跑了過去，揮了揮手里的東西，“這是你給我的嗎？”

段子非抬了下眼簾，算是回答。

“這是什么啊？聞起來好香啊？”曉曉又湊到鼻子下聞了聞。

“……玉寒丸。”

曉曉喃喃重復了一遍，然后又晃晃，“給我吃的？”

他略一頜首。

曉曉猶豫了下，慢慢送到嘴里。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告訴她，子非不會害她。剛一入口，她的眼睛就瞪得老大，趕緊用力的嚼了嚼，驚喜的不住點頭，“嗯，好吃好吃！”奇的是，這玉寒丸一下肚，竟感覺不到一絲餓意。

瞟一眼她表情豐富的小臉，段子非又斂下眸光。

意猶未盡的咂巴下嘴，曉曉馬上堆滿笑湊了過去，攤開手掌，一臉的討巧獻媚，“再給一顆好不好？”

段子非視若無睹。

“哎呀，別那么小氣嘛。”曉曉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擠擠眉眼，“就給一顆嘛，反正你肯定多的是。”

眸光一蕩，眉頭不可自抑的抽搐下，紅唇抿了抿，輕啟，“我只有一顆。”

這世上也僅此一顆。

曉曉擺明不相信，撇了撇嘴，“好了好了，不給就算了。”隨即她想起什么似的，忙問，“我家人現在在哪？”

“雁國。”

“他們安全嗎？”

“嗯。”

曉曉終是放心的笑了開，安全就好，她總算是對得起林默盈了。

突然，段子非一把攬過曉曉，將她帶進懷里，隨即側身鉆進旁邊的灌木叢。動作快到讓曉曉來不及反應。

她疑惑的抬起頭，目光正對上他光滑緊繃的下巴，剛要開口，后腦卻被他按住，小臉直接貼上他的胸膛。

寂靜的走廊上，段奕沉眉頭緊蹙，大步走過來，目光聚攏，四下尋找著什么。妖冶的臉龐，蔓過一絲擔憂。

他明明就看到她朝這邊走來。

倏地，他停下腳步，咪起邪眸，眸中寒光閃現，側耳凝神的傾聽……

灌木叢的另一側，段子非散去周身的氣息，似乎已經與風，與空氣，與夜色融為了一體。面上依舊淡薄無波，冷眼注視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段奕沉蹙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接著，又調轉目光，加快腳步，轉過拐角，他的身影漸漸消失。

段子非收回視線，落在懷里的小女人身上。

曉曉根本就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后腦被他壓住，抵在他的胸膛上，剛要抗議，鼻子里卻鉆進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清新得令人心安，一種只屬于眼前這個男人的味道，像是繁亂的塵世中，唯一的一塊凈土。

情不自禁的，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

無波的眸，倏地出現一絲裂紋，沿著瞳仁悄悄延伸……

突然，衣領一緊，曉曉整個人又被拎了起來，毫不憐香惜玉的直接丟到一邊。

身子不穩的踉蹌了下，曉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干嘛那么兇？明明就是你先拉著我不放的！”

段子非隱隱泛著霧氣的眸，輕飄飄的掃過她，面無表情的說，“你我，兩不相欠。”

曉曉怔了下，隨即意識到他指的是什么。

原來熠熠發亮的雙眼，略微暗下，笑容有些僵硬，連帶著唇邊一對梨渦也顯得沒了生氣。

“我知道，以……那個做要挾，讓你做這么危險的事，的確很過份。你完全可以拒絕的，但你沒有。”抬眸望著他，真誠的說，“子非，真的很謝謝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怨，也不恨。”

月光下，段子非俊美得失了真的峻容，有種獨特的迷離韻味，你只知道他美，他淡，他清，卻永遠也窺不透他隱匿在后的虛無縹緲。

凝視著她，他驟然開口，“你悔嗎？”

心頭一滯，有些想要被她刻意遺忘的東西，此時此刻，反而更加清晰。

跟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做那種事，又是寶貴的第一次，一定會悔到腸穿肚爛吧。但是，如果那天不是子非，而是隨便換成了別的什么人，她確信她一定會更后悔。那么想來，既然不恨，就是不悔吧……

曉曉揚起唇，釋然一笑，搖搖頭。

段子非雙眸垂落，轉身，留給她一道淡到極致的背影，融入到蕭瑟的夜色中。

早就習慣了他的來無影去無綜，曉曉只是聳聳肩。

順著走廊回到花廳時，一抬頭就看到臉色陰鷙的段奕沉。他站在臺階上，一身白衣顯得尤為扎眼，“你去哪了？”

一樣低沉慵懶的聲音，夾著慍怒，仔細聽，不難發現其中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