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之后,林冬有些懵。
雖然約了時間,但是她忘了問這六嬸子是住哪家哪戶的。
所以,欲哭無淚,她不知道去哪兒找六嬸子買豬了!
得,還是先去趟村長家把,看看花朵吃飽飯后,有時間帶她去一趟不。
“嘿,可逮著你了,啊,扔下肉就跑,咋的,你嬸子俺長得很可怕,能吃了你咋的,趕緊的,來,吃碗嬸子煮的面。”
就這么趕巧,林冬進了村長家,就被端飯進屋的花蘇氏逮個正著。
“嘿嘿,俺有事找花朵。”林冬縮著脖子,很是不自在的躲閃著花蘇氏的拿捏。
“有事?有事也不成,快點的坐下,吃飯最重要。”花蘇氏把林冬硬拉到桌邊,將自己的飯遞給林冬。
對于林冬,花蘇氏很是喜歡,一點也不次于她娘家侄女。誰讓林冬沈路家里沒個長輩,她不看顧誰看顧?
看著面前那滿滿當當一碗白面面條,林冬咽咽唾沫,這就是把自己撐死,她也吃不下。
往周邊一看,才發現村長花有才下手坐著個小帥哥兒。
那小帥哥兒不同于村里漢子們紅黑面龐、短衫打扮,這小帥哥白白凈凈,頭頂豎著文簪,穿著一身長衫,雖不是綾羅綢緞,但明顯就比較上檔次。
“林冬啊,別在叔家里客氣,趕緊吃啊!今兒叔家花糧沐休,頭一次見吧。糧子,這是你后山沈路大哥家的,跟咱家親近著呢。”
花有才指著花糧給林冬介紹,滿眼滿臉的驕傲,擋都擋不住,他這個兒子將來可是要做官的。
“沈家嫂子好。”花糧站起身給林冬夾了一筷子菜,示意不用客氣。
本來滿滿當當的一碗飯都冒起個尖兒了,林冬忙苦著臉擺手道:“夠了,夠了,真吃不了。”
花朵瞅著林冬那囧樣,頓時眉開眼笑:“你是吃好的了?”
“可不咋的,俺和當家的在集上吃了老大一碗餛飩,看看,這肚子還是圓的呢,再吃可就撐爆了。”
林冬將那冒尖的飯又推到了花蘇氏跟前,捏著雙筷子道:“都別管俺,俺吃點菜就行。”
都是一屋子的爽快人,見林冬實在吃不下,也就不再勸。
而林冬是無比的后悔,為啥她就這么急性子,若是晚點下山,哪里還能有此時尷尬。
要說還是農家日子舒服,沒有大戶人家那套“食不言寢不語”的破規矩,連男女分桌而食都是少數。
看看,一大家子湊一桌,多熱鬧!
“咋你一個人來了,沈路又釣魚去啦?”村長花有才心情有些不好,他家小兒子花糧這次沐休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是朝廷就這幾天,將會地方性征收軍糧。
這糧食還沒收回家,就又多了一層稅收,等秋收過后,能到老百姓手里的糧食恐怕不會太多,這還不是最憂心的。
往年征收軍糧也就意味著又要開戰了,這打仗不是開玩笑,他們梨花村本就離邊關不遠,若是那賊子打進來,那后果不敢想象。
只盼著護國將軍能夠一展神威,不然征糧之后就是征兵,好好的漢子到了戰場,十個回不來一個,這誰家能舍得。
“沈路出門打聽點事情,等有段日子才回來。俺是想去花家六嬸子那買豬,這不是不知道那門朝哪兒開,想著讓花朵帶我呢。”
今天送來的肉看來是派上用場了,這村長小兒子花糧明顯不常歸家,是個受重視的,桌面上三個菜,都是肉菜,農家不常見。
“買豬?聽大丫說你今天賣的可是野豬肉,全賣完了?生意不錯也要多多算計,你小兩口過日子不能大手大腳……”
“爹,您吃菜。”
花朵瞅著他爹又要長篇大論,趕緊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花有才碗里,堵他的嘴。他爹平日里也沒那么煩人,也不知怎么的,只要一見了沈家嫂子,滿嘴都是省錢、節約啥的。
花朵小娘子不知道,她爹完全被林冬逛大街掃貨扔錢的架勢給嚇到了,以至于一見林冬腦子里就蹦出來花錢,他這是嚇得。
“昨兒夜里,這豬慌不擇路跑到俺家院子里,讓俺當家的給宰了。今兒賣得便宜,生意還不錯。不過要是再去趕集,俺可沒肉賣了。往下就得多收些豬備著呢!”
林冬離得遠遠給花朵遞上一個感激的眼神,真是怕了這花有才了,要不是他長得也很粗壯,林冬肯定以為是唐僧轉世里。
“你們住在山上可得小心,老一輩兒的可都相傳有大蟲呢!”花有才對于山上這兩口子的安危很是愁苦,不過想著他倆都是那有本事的,定不會出啥問題,“這殺豬是個長久的活計,老是收豬也不是個辦法,成本高還不是見天有,你得再想想折。”
這收豬的不光林冬一家,若是有那壞心眼子的要壞林冬的生意,搶出籠的豬就糟了,做買賣得長遠了打算,在他梨花村他還能維護,可整個梨花村的豬能不能供上林冬,還是個事兒呢。
花有才村長雖然嘮叨,但心還是很好的,對于林冬,完全當作自家子侄給考慮。
“爹說的不錯,讓俺說,就該讓沈路去各村把那半大的豬先收收,省的出籠讓人搶。”村長大兒子花谷吸溜一口面條,對于他爹說的很是力挺,像他做木匠,還有外村的人來提前搶生意呢。
“且吃你的飯,都收回來還不得忙死,一天得打多少豬草呀,要是再有了病豬,那沈路他們一家就喝西北風了。”
蘇米不同意的瞥了丈夫一眼,也不想想收那么多豬得多少銀錢,這林冬他們哪里能有那么多,要是有那多銀錢,還能住到山上去,這不讓人尷尬嘛。
“嫂子說的是,林冬嫂子需多多考慮。只是沈路大哥這趟出門可不易,我家先生說,戰事將起,必亂。”花糧也不贊成將豬都收到自己手里,若是戰事起,打到這里必流離失所,那么多豬,肯定是要虧的。
“要打仗?這消息準嗎?”哎呦,這原主可是護國將軍的閨女,她老爹在邊關是不是已經開打了?林冬忍不住,就想多了解一些。
“應是準的,家師說其他縣已經征軍糧,不出幾天,我們這里怕也是要出的。”花糧也是糟心,若是打仗的話,誰知會不會影響會試,他老師可是想讓他下場一試的。
他們圍在飯桌討論著戰事,而山后頭卻是隱秘著探進一個武裝小部隊。
那部隊鬼鬼祟祟,帶著馬匹卻是不騎,像是為了不引入注意般,特意牽著緩緩前進。
再瞧那隊形,入林不亂,明顯是經過訓練的正規軍,個個手持長矛,肩背戰刀,仔細看那馬匹,準能發現,那馬匹和他們常見的竟是要矮上許多。
消息靈通的便知,這是敵國的矮馬,比他們的馬跑的要穩要快,更有持久力,在戰場上向來無往不利。
嘿,這是敵軍的小部隊探進了村莊呢。
“將軍,林毅那狗娘養的真是奸詐,明知道咱們缺糧,還步步緊逼。要我說咱燒什么糧食,直接潛進平原京都,殺了狗皇帝,殺不了狗皇帝就擄了林毅他婆娘,看他還怎么張狂。”
“霍利你太急躁,若是那般簡單,我們還打什么仗。中原皇帝正在收軍糧,咱燒了他們更不痛快。至于林毅,中原的殺手不是已經殺了林毅的長女,他痛快不了。”
“中原的人辦事就是不牢靠,擄林毅的小子竟殺了長女,殺什么殺,綁回來扒光了吊在咱們營帳前,看林毅那狗娘養的還打不打,他不跪下喊咱們爺爺,就天天給他長女顏色看看,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就是,打仗打的俺都憋死了。俺看見只耗子,都想捉起來研究研究是只母的不?”
“哈,昨兒晚上俺還看見你捉了個小娘子開心,咋又惦記上了。”
“哈哈……”
一句句污言穢語在林間說著,透露出這群人的來者不善,竟是敵方將領帶著士兵燒糧來了。
吃好飯,花蘇氏帶著蘇米收拾屋子,花朵和林冬跑了一趟六嬸子家,那豬壯壯實實得有不到四百斤,林冬給了六嬸子三兩半銀。
毛豬十文一斤,還得廢她的功夫殺,誰知道肚子里能扔多少東西!
將事情辦完,倆人剛進家門還沒坐下,就見一個圓滾滾的土豆,踏進了村長家的院子。
那圓土豆穿著個綠褲子,裹著個大紅上衣,臉上摸得是看不出人樣,甩著條帕子,夸張的喊著:“大喜啊,大喜……”
“噗”
林冬一下笑趴,這是個神馬玩意?
瞅著花朵羞紅了臉躲了起來,林冬忍不住問蘇米:“嫂子,這是誰啊?”
蘇米看婆婆花蘇氏已經迎了出去,趕緊往桌上備了一盤子花生瓜子,倒上一杯茶水待著,同時小聲和林冬嘀咕:“這是大王村李秀才請來的媒婆,想定下花朵,都來兩趟了。”
“哎呦喂,要我說這七村八寨就屬姐姐你福氣大了,看看,你這媳婦處事多周到。你趕緊定下李秀才家,說不得還能再有個孝順的半個兒吶!”
那媒婆一進門就是噼里啪啦一頓夸,唾沫飛揚的場面嚇得林冬往蘇米身后躲了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