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可憐的盧侍衛已經拎著點心回來了。風鳴辰興沖沖的帶著跟班們直奔最近名噪一時的盡舞堂。盡舞堂的裝潢與銘錦樓,甚至其他的歌舞坊大不相同,門臉并不高大,更加襯得它大的有些夸張的牌匾寬大得離譜。牌匾裝飾顯得古樸,飽經滄桑,盡舞堂三個大字也不知是誰人書寫,剛勁有力,狂放不羈,帶著股子霸氣。前世風鳴辰五歲就跟著爺爺練書法,學習古琴,爺爺認為書法、古琴能讓人平心靜氣,理性淡定,磨圓她頗有棱角的性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人事以外,能看的更遠,看的更清,不被他人左右,做出最明智的決定。即使這種決定會犧牲很多人,甚至至親,但是能達到最終的目的和最大的利益,他們也會這樣做,所以風家歷經這么多代,經過起起伏伏,卻依然能立于不敗之地。可惜一個人的脾性也能透過他的字顯露出來,所以來到這這么久,風鳴辰就沒怎么好好寫過字,彈過琴。當時決定建立一間歌舞坊,作為最初的情報收集站,看著大家伙一臉憧憬敬畏的注視自己,一時興起,揮筆寫下三個大字作為名字。沒想到寫的太大了,嘿嘿,當然風鳴辰是不會承認自己失手滴。
一進門,就是一副大氣磅礴的萬里山河刺繡屏風,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是進了家武館,無論是門臉還是影壁屏風,與想象的輕歌軟語,鶯鶯燕燕差距太大了。轉過屏風,簡樸滄桑的風格陡然消失,眼見是一片金碧輝煌。正前方的半圓形舞臺隨演出曲目的不同變換著風格,此時正鋪著鵝黃色地毯,四周有流蘇低垂至地。從二樓垂下的水晶簾子只是舞臺后方的墻壁裝飾,半圓形主舞臺上有最先進的升降裝置,第一次使用時,煙霧散盡后突然出現在半空的舞者讓大家驚嘆不已。兩側是輕紗半掩的樂師的席位,為了達到音響效果,設在半空,柱子支撐或是繩索懸吊,錯落有致。主舞臺前方是相互勾連的六個水池,池中睡蓮搖曳,水霧飄漫,不知身在江南還是已入夢中。水下暗藏石樁,舞者從石樁上走過、舞蹈,宛如在水上飛舞嬉戲,曾有人以為那些舞者都身懷絕世武功,要逮捕問訊,結果成了京中百姓茶余飯后的一則笑談。自此世人皆傳盡舞堂是如何如何的神奇,歌舞是如何如何的精彩。吸引了一大批的紈绔來此享樂。再往前是圓形的木質矮臺,與主舞臺相呼應,深入觀眾席里。一樓的觀眾席位也是半圓形分布,只有十二個席位,席位之間巧妙地用綠竹花草隔開,座位幾案完全是仿古的,與其他酒樓、舞坊相反,樓下的座位反而更加昂貴。樓上是包間,半垂著簾子。欄桿下方懸掛著幾串風鈴,為了增加音樂視覺效果,不時變換數量和類型。所有的柱子,也墜上流蘇,華美異常。從進門到大廳,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不是盡舞堂開張前砸下銀子宣傳,精心編排數場新穎獨特的歌舞在門前搭臺,打出名號,到真沒幾個人會想到這是歌舞坊。隨著盡舞堂的揚名,它的裝潢也開始被人津津樂道。要是他們知道那是在裝修過程中超出預算,風鳴辰不得已臨時改變主意造就的,會是什么反應。盡舞堂名聲越來越響,它的老板自然身價水漲船高,成了京中競相吹捧的人物。
此時的盡舞堂里還沒幾個客人,秦莎站在大廳里指揮眾人為晚上的演出做準備。“秦姐姐,我來了,今天帶了朋友來捧場,九兒是不是夠意思。”還沒轉過屏風,就嚷嚷上了,真是個小孩子。
風鳴辰笑的一臉親和,討好似的跟老板娘秦莎說話。聽九少的言談,看看后面跟著陌生面孔(盧侍衛),就明白他不能暴露身份。雖然不知道九少到底是個什么身份,但這么小的人能有這種頭腦,身邊跟著的藺侍衛、卓侍衛絕不是表面那么普通,秦莎斷定九少絕不簡單。商賈巨富家的孩子雖然也聰慧富貴,但那種狡猾善謀的政治素養應該是在天天和政治打交道的權臣世家里耳濡目染才可能形成的。盡舞堂作為情報收集站的規劃秦莎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曾是官家子弟,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治意義。這個時代商人地位不算高,很少會主動介入官場爭斗。盡舞堂吸引了京中大量的富貴人士,歌舞坊不同于青樓妓院的性質,使人少了對法令名聲的顧及,許多朝中大臣成了盡舞堂的常客,其作用就更顯而易見。
“九少爺喜歡我們的歌舞,是我們的榮興,今天的節目,一定不會讓您和您的朋友失望。天還早,不如去后面坐坐,等一會開演了再來看。”秦莎微笑著側出身,伸出右手,準備領路。
“好好,我剛還想著秦姐姐的茶呢。”邊說笑著,邊跟在秦莎身后向內院走去。
盧侍衛也聽說過盡舞堂,只是沒想到公主跟秦老板這么熟,這才仔細打量秦莎。二十剛出頭的樣子,個子不高,身姿妙曼。水綠色絲綢底裙,領口下擺繡淺紫幽蘭,月白廣袖紗衣,袖口同樣的蘭花刺繡,只在一側輕挽一個簡單發髻,固定一只金質蝴蝶發簪,簡潔中透著慵懶,清雅中藏著嫵媚,盡顯風情。明眸皓齒,彩妝略施,成熟的嫵媚迷人,生意人的干練精明,兩者的相互交融,帶給她不一般的魅力。盧侍衛跟在風鳴辰身邊,宮里的各色女子也都見識過,單論姿色,這位女老板未必比得過后宮佳麗,但是那種獨特的氣質,能夠緊緊吸引人的目光。
一杯茶下去,盧侍衛毫無征兆地倒下。秦莎趕快關緊房門,“真的沒事嗎?”看看伏在桌上,已經陷入昏睡的人。藺相天走上前,快速點下睡穴,“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要相信我的藥。”很是輕松自在地呷一口茶。這是研究幻藥時無意中發明的副產品,無味,使人快速陷入昏睡,醒后不會出現頭暈、乏力等癥狀,被下藥之人不容易發覺自己被下藥了。缺點是有色,只能進入人體后才起作用。要不是盧侍衛剛才將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觀察周圍情況,以確保風鳴辰的安全,不會這么容易被放到。盡職不一定都是好事啊。老是把他從身邊支開,會引起他的懷疑,才出此下策。只要在他醒來之前,用催眠的方法植入新的記憶即可,以風鳴辰和藺相天的默契程度來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大家轉移到密室后,風鳴辰才開口詢問,“最近有什么特別的動靜。”
“戶部侍郎趙志德前天晚上與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聚頭,屏退了服侍的人,密談了半個時辰左右,后來我想去打聽時,他們已經商談完畢,像是達成什么共識,交談甚歡。將軍府里三公子昨晚在這呆到很晚,直到誠王身邊的一個侍衛來說了什么,一炷香之后離開了。其余的沒發現什么異常的事情。”
恩,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不用問為什么連誠王身邊的侍衛她都記得清楚,要是沒這點本事,風鳴辰也不會將這么重要的地方交給她打理,原先她的理想人選是小葉,但把人從宮里弄出來有點冒險。幸好遇見秦莎。秦莎,原名秦婉柔,江州人士,其父原為江州太守,但因被查出貪污且數額巨大,判斬首抄家,男眷流放,女眷賣入娼館。秦婉柔并不像名字叫的這么柔弱,沒像其他大小姐一樣尋死覓活,反倒是識時務,沒企圖逃跑過,免了皮肉之苦。在風塵之地一呆就是五年,察言觀色,左右逢源,安全活下來。后來攀附一位有權勢的官員,去了娼籍,帶著自己偷偷攢下的銀兩北上,希望從新開始,闖出一番事業。不想一路艱險都過來了,一進京卻被搶了銀兩,差點被混混侮辱。恰好遇見洪景會分管城南的頭頭張權,正值風鳴辰整頓嚴打時期,不敢私自扣留,便把她帶回會里。聽說她的遭遇后,很是欽佩這個小女子的膽識,大膽引見給了九少爺。風鳴辰聽說以后也很震動,要不是秦莎自小生長在這里,她還以為也是穿過來的。在這個對女子要求苛刻的年代,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一落千丈成為人人輕視鄙夷的風塵女子,她竟能忍辱負重,直到正大光明的離開。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她的氣魄心智都無疑是極為出色的。而且沒有走這里一般青樓女子的老路,反而自立自強,要自己創業,對這種女人,風鳴辰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賞識敬佩的。留下她,改名秦莎,親自培養。
秦莎原先是有顧忌的,這個時代有多少人能接納她,她一路走來,有憧憬有忐忑,萬一還是像以前一樣被人唾棄被人排擠,她還該怎么走下去,這種矛盾一直折磨著她。老天保佑,她遇見了張權,風鳴辰這些不理會世俗眼光的人,當張權救下她用欽佩的語氣向他的主子引見自己,當看到那么高傲尊貴的小人露出贊賞的目光,說出“真是個奇女子,放心吧,你來到這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洪景會就是你遮風避雨的地方,我們就是保護你的家人,你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的話,多年苦苦堅持的心一霎那崩塌了,“你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以前無論受到什么委屈,無論遭到怎樣的嘲諷,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安慰,為了活下去,自己都忍住了,而此刻,像是遇見了包容自己的父母家人,可以撒嬌,可以軟弱的心情一下涌上來,那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緊緊抱住癱倒哭泣的自己,像弟弟一樣,瘦小卻堅強,明明比自己小好多,卻覺得可以依靠,可以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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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杳發狠了,這章3000多字,昨天有事情,沒能更新,今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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