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九公主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聽了管家說有人來找,看樣子來頭不小。朱明圖匆匆回到后堂,見到來人很是意外,忙不迭彎身行禮。
那晚得知這個‘少年’就是傳聞中有名的刁悍公主時,只剩震驚。若不是胸中有丘壑,怎能彈奏出如此恢弘的曲調;功夫如此之好,御風而動,單是坐在那里,沉靜幽寂,氣定神閑,不發一語,卻能讓人生出壓迫之感。不簡單!
只是她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好像從那天起就沒再有交結。如果放在以前,能夠跟皇室中人來往,朱明圖絕對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自己是生意人。“上面有人好辦事”雖說是句粗俗之話,卻是大大的實話。看看周圍但凡有些影響的商號,跟朝中官員明里暗里聯系不斷,何況他們朱家這京城首富呢!
從接手產業開始,朱明圖就學著與官場里的人打交道,與青年一代中的翹楚多多少少都有些關系,像是吏部侍郎莫云深,還是借他的線才搭上晉王六皇子這尊大神。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皇帝有意要培養他做瑞王的接班人,掌管吏部,現在可是風云人物。
不過這個九公主,真是可不好掌握的人。首先她是個公主,不可能涉足官場,但是皇帝有多重視這個小女兒,那些傳聞可不是空穴來風!其次,這個人的人格魅力讓人感到不安,皇帝真的了解他的女兒嗎?從那天六皇子震驚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個九公主是深藏不露。萬一牽扯到皇室秘情,他有幾個腦袋也擔不住啊!
“朱少當家不必如此客氣,在外面哪來那么多規矩!”風鳴辰毫不在意的揮揮手。
猜不出對方的來意,朱明圖只能隨著她的話說些有的沒的。“哪里,規矩可是破不得的,禮數當然也不能丟。”恭敬地拱手彎腰。
“哈哈,墨守成規可是干不成大買賣的奧!”風鳴辰扶起對方,眨著眼睛俏皮地說道。
什么意思?以朱家現在的地位什么還能算得上大買賣?朱明圖不明所以,但并沒表現出來。
沖小葉使個眼色,后者領命出去,朱管家也不是看不懂行事的人,也弓著身子退出門外,將房門帶上。
“公主此舉怕有不妥吧。”心里明白她必是有時要談,嘴上卻打著哈哈。
“怎么,少當家沒膽量嗎?”風鳴辰也不拆穿,笑著回應。
“草民一介莽夫,怕沖撞了公主。”
“好了,少當家也不必謙虛了,今天我來找你是有筆生意要談。”風鳴辰收起淡淡的笑意,卻是無比認真。
她找我能談什么生意?是皇帝授意?難道朝廷真的要對付朱家了?樹大招風,人富招災,難道真的看不下去朱家做大?朱明圖驚出一身冷汗。
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富可敵國,作為一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怎么能容忍如此巨大的財富卻不能為己所用,這樣的例子各個朝代都不甚枚舉。想前世歷史上的石崇、鄧通、沈萬三,甚至連以前的風家都是鮮明的例子。
“不知公主想與草民談什么生意?有用的著朱家的地方,為國出力,是草民的榮幸,傾盡所用義不容辭!”不管對方存的什么心思,財與命,孰輕孰重,朱明圖還是分得清的。萬不得已,散盡家財方可保住全家性命。所以趁早表明態度,自古民不與官斗啊!
“呵呵呵,少當家不用這么緊張,是我有筆生意要與少當家談!”
恩?朱明圖一愣,這九公主到底是那路神仙?與自己談生意?她能有什么商機?
風鳴辰也不再賣關子,這場談判從一開始就不在對等的平臺上,但是能談到什么程度,就要看自己的籌碼和朱明圖的氣魄了。
“天下無人不知,朱家以販賣米糧起家,是整個北方最大的糧商。天下錢莊看通泰,掌握全國最大的錢莊,朱家確實算得上商業巨頭。這還不說綢布莊、茶樓酒肆。但是還有一個一本萬利的大買賣,若不是風險太大,牽扯的關系復雜,我想朱家早就插足了吧。”風鳴辰點到為止,以朱明圖的心思,以這樁買賣的巨大利潤,她就不相信他從沒打過主意。
見風鳴辰說得這么直接,就清楚自己是沒有退路了。索性就聽一聽,不知道這個不一樣的公主還會帶給人什么樣的驚喜。
“您,您是說……”朱明圖眼神一亮,旋即壓低聲音,仔細搜索一邊四周,聲音里透著隱隱的激動,“——鹽運!”
風鳴辰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一個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的笑容。
看到對方默認,“嘶 ̄ ̄ ̄ ̄ ̄ ̄ ̄ ̄”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是瘋子嗎?好大的手筆!有什么企圖?挖自己家的墻角!他也就是想想罷了,這里面的巨利誰不眼紅,可是都是皇商在控制著,皇親國戚,官官相護誰能從他們手里搶食?就算是私運也得有夠硬的關系,上下打點……這——?
“不錯,我也不瞞你,關系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名正言順讓朱家商行取得鹽運經營權,只不過這營運商不會只有朱家一家!”
看風鳴辰雙眼里透出的志在必得,朱明圖明白自己只能相信她。
“這倒沒什么,這么大的買賣只憑一個朱家也吃不下。不過公主可否方便透露還有誰會參與,讓朱某也好有所準備。”朱明圖還是有疑惑,今天發生的事像做夢一樣,這里面有什么圈套?這個公主到底可不可信?她有幾分把握?為什么偏偏找上自己?萬一失敗了,自己可是萬劫不復啊!
你一個小小的公主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讓皇商放棄到手的肥肉?能打通鐵板一塊的關系?
看著朱明圖臉上有些明顯的不信任,風鳴辰也不惱,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畢竟自己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個無理取鬧有些小聰明有點小深沉的刁蠻公主,只憑著幾面的印象就插手這么危險的大事件,的確很困難甚至是不可能。
但這也正是考驗一個人魄力與擔當的時候,一如當初的東方傲。當一份份商賈巨富的資料擺在自己面前時,她就確定,這個朱明圖就是她要找的人。年輕有膽識,敢冒險,眼觀獨到,辨才識珠,相信自己能夠說服得了他,只要自己肯下血本。
與明帝攤牌,說得簡單,怎么攤?對方可是習慣于發號施令的一國主宰,貿然暴露自己的野心,在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對方可能會相信她嗎?說不定會引來殺身之禍。風鳴辰不會干這種意氣愚蠢的事。就算要跟對方說明,也得等做好萬全的準備。量權不審,不知強弱輕重之稱;揣情不審,不知隱匿變化之動靜。
必須一步一步穩扎穩打,讓明帝一點點適應自己的變化,讓他心中有疑卻不得章法。在適當的時機,借恰當的契機,說以情法,誘之以利,有時候對待強勢的人,威逼也是證明自己實力表明自己態度的良策,只有讓對方認可自己的能力,才有進一步發展的機會,而恰恰明帝就有那種英雄惜英雄的帝王胸懷,就算一時的忤逆,他也不會以私怨放過人才。
想要與風宇明在同等地位上對話,自己必須武裝足夠的實力,而能引起對方忌憚的,很明顯——國,百姓,天下!
“朱少當家走南闖北想必很清楚銘錦樓了?有沒有覺得江湖上的青樓與我們京中的盡舞堂有異曲同工之妙?”踱出幾步,利落的取下柱子上掛著的一柄長劍,伸手拔出,“好劍,只是還不夠堅韌,我想迅雷堂有更絕佳的材料。”
朱明圖皺起眉頭,越聽越不對勁,突然恍然大悟,“銘錦樓、青樓、盡舞堂、迅雷堂……赫赫有名,卻查不出背景,難道——”瞪大眼睛盯著風鳴辰,期待又似害怕。
將劍身推回鞘內,用不甚在意似的口吻,“它們都隸屬洪景會,你沒聽錯,就是這京城中的洪景會。而這洪景會的主人嗎,也沒錯,正是區區在下。這次與朱家一起經營的另一家就是洪景會。”
沒有回身,卻感覺到朱明圖猛退了幾步,有些不穩。
難怪,這人如此膽大。幾分鐘的真空狀態,只看見風鳴辰手上握著的長劍和說不出何意的微笑。
“好,能被九公主看重是朱家的榮幸!”
停滯的思維反而更清楚內心深處的直覺,一句話在內心叫囂,必須答應她,否則后果是自己承擔不了的。
聽罷,風鳴辰將手里的劍重新掛起,展露一個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