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搖晃,冗長的車輪聲顯得繁雜不堪。
車內,云傾月一身紅袍,頭上的珠花及金步搖也以沉重為由被她全數摘了下來。
此際,她背靠著車壁端然靜坐,神態平靜至極,但那瞳孔深處,卻是漫著幾許掩飾不住的復雜與深沉。
自離開龍乾京都城門后,馬車下的官道便顯得極為顛簸,那厚重凌亂的馬蹄聲與車輪聲交織重疊,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
此番率軍護送云傾月去往南翔的人,乃龍乾大將軍鐘燴,因其曾是云傾月父親提拔的門生,是以護送云傾月出嫁和親,也顯得極為盡責照顧,噓寒問暖。
彼時,正值黃昏。
云傾月伸手撩開車簾朝外觀著,入目皆是緩緩后退的荒草荒樹,此際正值金秋,這滿目的深黃,倒是為這個深秋加重了幾許凄凄。
大抵是她朝外觀得太過出神,坐在車內一角的瑤兒緩聲勸道:“外面風大,灰塵滾滾,郡主還是放下車簾吧!”
云傾月僅是朝瑤兒望了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落向了車外,默了片刻,才平靜淡漠的道:“這路途之景,秋意倒是濃。”
瑤兒愣了一下,隨即道:“此際正值秋季,外面秋意濃也是正常。郡主,外面風大著呢,還是放下車簾吧,小心著涼。”
云傾月勾唇淡笑,嗓音存了幾許悠遠:“這風的確是大了,不僅能讓人著涼,還會……要人性命呢!”
瑤兒驚了一跳:“郡主說的這是什么話,不過是風罷了。”
云傾月眸色幾不可察的一沉,卻也不多說,僅是自然而然的放下車簾,目光便朝瑤兒落來,壓低嗓音道:“瑤兒,我方才讓你準備的包袱可是準備好了?”
許是云傾月的問得格外認真,瑤兒臉色也緊了緊,忙點點頭,隨即自車內一角將一只包袱拎在云傾月面前,低道:“郡主,這些細軟都收好了,包括你頭上的金步搖、珠花以及耳墜,甚至還有幾張銀票。”越說到后面,瑤兒的嗓音越發的緊然:“郡主,你讓奴婢將這些東西包好,究竟要做何?”
云傾月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是稍稍沉了臉色,目光也跟著一冷,隨即唇瓣微動,朝瑤兒唇形示意二字:“逃命。”
“逃……”瑤兒驚得不淺,張嘴驚呼,奈何后字未出,已被云傾月極快的捂住了嘴。
正這時,馬車外恰到好處的響起了大將軍鐘燴的嗓音:“郡主車內怎么了?可是有事?”
瑤兒驚愕的朝云傾月瞪著,云傾月朝她搖搖頭,隨即平靜無波的出了聲:“傾月無事,不過是與丫頭閑聊了幾句罷了。”
“無事便好,郡主若有何吩咐,盡可知會末將。”鐘燴緩道。
“多謝。”云傾月的嗓音也恰到好處的增了幾分感激。
嗓音落下,車內再度恢復沉寂。
云傾月湊近瑤兒,于她耳邊低道:“如今已是黃昏,想必今夜必得在荒郊過夜。瑤兒你聽我說,若我料得不錯,今夜必定不會安生,是以待天色黑沉下來后,你與我,必得想辦法逃離這里。”
瑤兒臉色白了幾許,未及反應,云傾月已是松了她的嘴,朝她低道:“先別問為何,待逃出去之后,你自會明白一切。”說著,嗓音頓了頓,目光也沉雜搖曳了半許:“只是今夜能否逃得出去,便看你我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