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蔓延,無邊無際,那空洞漆黑的感覺,駭人驚心。
突然,周圍似有驚悚的骨頭斷裂及皮肉裂開聲,隨即,前方驀地明亮,光線四散中,她瞧見了一顆顆滾落在地的頭顱。
鮮血四濺,頭顱翻滾,一具具無頭尸身倒下,血流與戾氣并重,仿佛漫天都是血紅,刺目的血紅。
月兒,到娘親懷里來。
云傾月,身為王府郡主,便該知書識禮,下次若敢再溜出府,為父打斷你的腿。
妹妹,快來,二哥哥給你做了風箏。
妹妹,快些開門,三哥哥與你瑾哥哥來了,若是再不開門,我們便闖進來了。
月兒,京都郊外的桃花開了,瑾哥哥帶你去看,可好?
瑾哥哥,太子瑾!南宮瑾!
漫天血海,一時間,竟是突然僅剩這幾字,周圍霎時涼寒無比,森冷刺骨,待想伸手抱著自己時,不料太子瑾那張臉竟是正在她面前。
殺了他,殺了他!
心底不住的吶喊,待猛然伸手出去,不料對方竟是一劍刺來,直中心窩。
“姑娘?”正這時,一道平易溫和的嗓音揚來,仿佛離得有些遠,她心口劇痛,掙扎中,又覺身子突然飄渺了起來,最后竟是一點一點的透明。
“啊!”她終于驚呼一聲,心底驀地緊顫,待嗓音驚魂刺耳之際,神智也陡然清明開來。
猛地掀開眼皮,前方一切一切的景象剎那消失無蹤,強烈的光線映來,竟是格外的刺眼。
她極為不適的迅速閉眼,微微起伏的心底,復雜一片,卻不知是悲是喜。
原來,竟是一個夢,這般真實的夢。
原來,她竟還沒死,還能睜得開眼。
原來,原來她的命,竟是這般的硬,硬得連她都心生悵惘。
如果,如果當真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她的爹娘及哥哥們了?
方才在夢里聽得他們的聲音,好遙遠,遙遠得令她抓不住,觸不到的。
“姑娘醒了?”這時,一道悠遠的嗓音飄來,與夢中遠處的聲音略像,她先是一怔,隨即迅速睜眼并起身坐定,僅是瞬間,她已森冷戒備的朝方才的聲源方向一掃,霎時映入眼里的,是一個渾身狼狽的年輕男子。
稍作打量,那男子發絲披散,一身白衣臟膩褶皺,甚至邊角還有些破爛,然而他雖整身狼狽,面容卻是極為干凈,且眉目如墨,面龐委實精致。
此際,他那雙略微修長的眼正朝她望來,眸里溫潤一片,亦如翩躚公子,知書識禮,謙謙中透著幾許君子之風。
不同于太子瑾的朗然,甚至是故作而來的柔膩,他渾身上下都如清風一般,給人一種淡到極致的感覺,但若是細觀,卻又明如星華,無端端的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亮眼。
云傾月愣了一下,神色也幾不可察的一變,待見這人渾身并無殺氣,一時間,面上與心底也戒備之意也稍稍收斂。
“在下滿身臟膩,倒是令姑娘見笑了。”許是見云傾月盯得認真,他清俊的面上微微赧然,隨即又扯了扯臟膩的衣角,道:“姑娘若是瞧不習慣,在下可坐遠點。”
云傾月么神色微動,心底也滑出半許復雜,又想起在河中暈倒前感覺被人用什么東西纏著腰身拉了上來,她面上略有動容,隨即直望著那人,低道:“是你救了我?”
他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又略微拘謹溫和的笑道:“當時我在河邊凈面時,見姑娘半躺在河里,是以將姑娘帶上了岸。”
“公子是在河邊發現我的?”云傾月臉色頓時一變。
她明明是在河中被人救起,又怎會半躺在河邊被這人救起?
這是怎么回事?是這男子在說謊,還是真有人暗中救她,卻又將她棄在了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