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在低迷的氣氛中結束,將眾人甩開獨自一人的君卓羲慢慢的走在宮廷中,亭廊兩邊的花開得正妖嬈,淡淡的風吹拂過,揚起陣陣的漣漪。
每一個宮中的人看見他都快速的跪下請安,原本就有些低落的心情讓君卓羲不發一言的徑直走向前方,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
而不知不覺中慢慢走到了皇宮中角落的宮殿,抬首看著那荒蕪的環境,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大殿門口赫然是幾個燙金的大字:“天辰殿!”
有些愕然的停住了腳步,心中卻是對自己來到這里有些不解,遲疑了片刻之后,終于踏出了步子慢慢的走進去。
天辰殿自古是昊冥的冷宮,而冷宮多為不受寵或是犯錯的后妃,自然不會有多好的對待,四周原本還算精致磅礴的大殿已經湮沒在雜草中,春日來,陽光斑駁的陽光照射在庭院廊坊之間,那歷經了歲月的地方在隱隱之間流轉著一陣陣古樸的味道。
踏進去不久,迎面而來的是一身衣冠不整的中年女子。她癡癡的看著他,傻傻的笑著,在君卓羲掩耳不及之下抓住了他的衣服,一張已經看不出原本容貌的臉上是涂得花枝招展,驚喜的叫道:“陛下!”
心中頓生了驚訝,對于冷宮中這個不認識的女子君卓羲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女子下一句立刻讓他明白:“陛下,臣妾是柔妃呀,為何陛下都不來看臣妾!”那張臉上是有些哀怨而哭泣的眼淚,慢慢的沖刷著臉上的脂粉,露出終日不見陽光有些蒼白而衰老的容顏。
“陛下,這是你賜給臣妾的金步搖,臣妾一直都在這里等待著你的到來呀!”那雙眼睛中看似哀怨卻毫無凝聚的光芒,渙散而迷茫,君卓羲心中有些漸漸升起一點點的憐憫,帶著同情輕聲的說道:“愛妃,朕最近忙于國事有所疏遠,現在來看你了,看,這是朕賜給你的玉佩!”
將身上的玉佩扯下放入女子的手中,女子迷茫的眼睛中慢慢的露出激動和淚花,跪倒在地上不住的謝恩:“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悄悄的離開那個幾乎已經活在自己世界的女子,掃過的眸光看向這個自古以來無數冤魂的地方,心中的角落有個地方慢慢的開始融化,自他登基以來從未來過這里,這里應該是前朝的后妃,是該找個時間放她們出宮了。
他是世人眼中殘暴奪位的君王,但是心中有個角落卻始終是為那個溫柔的女子而開放的,低聲的念道:“母親!”
他的母親是前朝帝王侍寢的宮女,而他更是不再皇族記錄中的私生子,得與他天生的軍事天分,靠著軍工他一步步走進屬于帝王的位置,如果他的心再柔軟一點點,那么也許今日坐在這個地方的人就不會是他了。
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心中那個角落開始有著點點的心澀,也許是那雙無欲無求的眸子中他看不到自己的存在,記憶才輕易的被勾起。
而冷宮中如剛剛那個女子一樣的女子并不是少數,有些事一朝得寵,容顏衰退之后只能終日以淚洗面,唉嘆著自古只有新人笑哪有舊人哭。
而更有些一生都沒有靠近過那至高的存在,將一生的青春虛耗在這寂寞的宮闈。有些所感的嘆了一聲,慢慢的游走在這個曾經記錄了無數女人辛酸的地方。
卻在轉角的地方慢慢停住了腳步,不同于那些活在各自世界的女子,映入眼簾的那個女子卻是一身的云淡風輕,而她身邊不斷來來往往宛若幽魂的人卻絲毫無法讓她有半分的側目。
一襲白衣,盤膝坐在草地上的她側過的臉在陽光下浮現淡淡的溫和。
那抹笑容讓他有瞬間的失神,踏出的步子卻在看見那個女子的笑容時候縮了回來,嘴角浮現起一抹的苦笑,何時他君卓羲也會有遲疑的時候,他是昊冥的王,是萬民朝奉的不世君王,卻在那個小小的女子面前感到了膽怯。
他此刻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畢竟那個女子能到這里,也是拜他所賜。
那個女子膝上是攤平的瑤琴,伸出了如玉脂般透著潔白光彩的手,放到瑤琴上,輕輕的彈奏,悠揚悅耳的琴聲回蕩在整個天辰殿中,經過她身邊的那些女子也慢慢停住了腳步,許多都慢慢的哽咽起來。
細細的品味著那個女子彈奏的曲子,宛轉而曲折,像是將時間最纏綿的情思融入其中,而漸漸的琴聲開始彌漫,帶著撕裂的鳴聲,像是纏綿的愛情背叛的傷痛,而琴聲慢慢的趨向和平,是那個女子微微揚起的頭,看向他所站的地方。
“陛下!”
輕柔的嗓音自那個女子的口中慢慢的逸出,頷首看著他的眸子中帶著如幽曇般眷然的淡然。
而微微的站起身子,拍去身上的沾上的草木灰。
慢慢的自陰暗處走出來,那些原本一直游走的女子快速的擁擠到他的身邊,七嘴八舌的叫道:“陛下!”
“我是落妃!”
“臣妾是德貴妃!”
“臣妾是……”
無數的聲音幾乎湮沒了他,而他透過那些重重的人圍,他看見的是那個看似優雅淡然的女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他,很確定那個女子明顯知道他出來的結果。
皺起了眉頭,開始的同情和憐憫已經開始有些消逝,此刻在心中浮現的更多的是厭煩和不耐,揮開了手,拂起的陣陣冷風,正要開口大聲的呵斥,卻見到那個女子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