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皇宮養心殿內,皇帝正看著北境王呈上來的奏折,沒想到北境王居然帶兵一萬來出了清水,在京城與清水交界處,已經駐扎有六七日時間了,此間只身一人進京在城外等待宣召。
皇帝居然許了。
晌午,空氣里帶著點點燥熱,御花園里新生的枝葉,被陽光直射,泛著綠油油的精光,感覺就差哪一點火就可以燃燒似的。
太后一年四季有午睡的習慣,此間,整個后宮特別安靜,都怕擾了太后清凈。
然而,卻在這晌午時分,慈寧宮宮女春曉前來中宮傳太后話,召皇后去慈寧宮。
皇后領了口諭,這時候剛好經過御花園去往慈寧宮,一路上的安靜祥和,更加襯出了太陽肆意的光芒,讓人內心又多了些急躁。
皇帝早朝在大殿之上宣召了城外北境王,到此時還未退朝。
“北境王雖然和云南王叛逆的嫌疑,但朕沒有證據,如何不宣召北境王?朕倒是要瞧瞧北境王進京的目的。”
“皇上要知道,北境王帶兵一萬雖未在清水境界,卻也是離京最近的距離,就算他只身一人進京,恐怕只是為了松懈皇上的警惕,若他的一萬軍馬一直潛伏在京城城外,只怕不妙…”
“可,朕若不宣召他,只怕更不妙,朝中上下議論紛飛,說北境王有叛逆的嫌疑,到時候,北境王一怒,真正統軍入京,遠有云南王攻池,近有北境王攻城,叛軍定會士氣大振。”
…。
昨夜,皇帝與皇后深夜探討,到底還是如了皇帝的意思,宣召了北境王。
反正也是打仗,何不打個干凈,管他遠近,北境王的兵力與皇宮內兵力相當,想不到皇帝為什么要忍讓,他總是小心翼翼,處心積慮,總是害怕萬一的心態,終于,也害得他今日這般膝下無子吧,皇后走在路上,邊回想,邊嘲笑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經步入慈寧宮,空氣里蔓延著檀香,深吸一口,頓時覺得剛才的急躁平復不少。
“太后午睡時間急召臣妾,莫非身體抱恙?”皇后行完禮,卻瞧著太后正精神的坐在椅上,一點睡意全無。
“哀家還沒到體衰的時候,皇后也該聽聞了,皇帝還未退朝呢?哀家這心里糾結著呢。”太后示意皇后就坐,心神不寧的探著皇后臉色。
“太后不必憂慮,等皇上退朝后自然知曉內幕。”皇后只是淡淡寬慰。
“連皇后都不知道,看來哀家只有等皇帝退朝了。”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了,太后自知后宮不得干預政事,也知道皇后干預的政事不少,面對夏氏的勢力,卻只是睜眼閉眼。
正當沉默間,慈寧宮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伴著太監的傳報,太后與皇后臉上皆是急切的盼著人快些進來。
皇后向皇帝行禮之后,只見皇帝正要給太后行禮,卻被打住。
“究竟是何事讓皇帝一個早朝上到晌午,哀家可是聽說了,北境王今日也上了早朝。”太后直接問了心頭不快,讓皇帝毫無隱瞞退路。
“讓母后擔憂了,兒臣贖罪。”皇帝見太后連午睡也撤了,卻是過分擔憂了。
“哀家只想聽皇帝今日召見北境王的事情,自會就不擔憂。”太后語氣鎮定,皇帝尋了位子坐下,見慈寧宮閑雜人都以退下,這才開口。
“北境王進京城是為安寧郡主一事。”皇帝說出這句話后停頓起來看向皇后,然后繼續,“皇后可知前日子與天國使臣狩獵出了什么情況?”
“臣妾…不知。”皇后想起了狩獵當夜,皇帝喝得大醉,她趁著機會去見了天國太子,此間心虛起來,她在看看皇帝眼里的神態,不像知道那件事情的樣子。
“朕與天國兩位皇子進林獵物,結果,四皇子卻是空手而歸,那是因為他遇見了安寧郡主,耽誤了獵物。那個時候安寧正好逃出北境王府,背后正受著北境王府家丁追趕。”皇帝解釋起來。
“安寧這丫頭還是改不了性子。”太后聽了安寧又跑出王府的消息,嘆息起來。
“母后疼惜安寧,北境王卻不是這般認為的呢?”
“此話怎講?”皇后見太后一臉不快,慌忙問起,當然這也是北境王真正進宮的目的。
“朕早就下了朝,只是礙于北境王有事情要與朕商討,于是在御書房與他商討起來,直到此刻才結束。根據北境王的消息,那些追趕安寧的人見她上了別人的馬逃跑了,四處打聽,才知道那馬上的人正是與朕出獵的天國四皇子,到沒想到這四皇子一路上瞞天過海,連朕都不知道安寧會混在其中。”皇帝自嘲之后,憤憤不平,“北境王以為是朕在狩獵之行帶走了安寧沒有傳信給他,此番卻來管朕來要人。”
太后一聽這話,覺得北境王此舉也沒有什么不妥了,許是老了吧,也無心猜這里面的七七八八,只感覺一陣陣疲倦起來,呵欠連連。
然聽在皇后耳里卻是動魄驚心,又見太后疲倦之色,皇帝與她均知趣離了慈寧宮。
“臣妾有事想與皇上說。”慈寧宮外,皇后話里帶話,皇帝也知皇后要說什么,很有靈犀般倆人去了御書房。
進了御書房,退避宮女太監,皇帝淡淡開口,“皇后有什么話?”
“并非臣妾有什么話要說,而是臣妾在為皇上擔憂而已,”皇帝領先在前,皇后繚繞幾步與他面對,眼里帶憂愁,探著他,“北境王一萬兵馬駐扎城外始終是個禍害,皇上就沒有向北境王提起過這事,一代藩王進京居然帶東兵力一萬,且自覺停留在京城外駐扎,雖是不敢越池,表面上說辭也是為了安寧,只怕暗地里是為了準備做些什么事情才是真。”
皇后不管皇帝是怒還是贊,一口氣不急不慢說完,在瞧面前的皇帝,臉上一點震驚都沒有,顯然這一點他已經猜測到了。
“朕也是這么懷疑的。”果然,他冷淡開口。
“皇上明知道安寧不在皇宮,定是與那四皇子一起去了天國,而這一點北境王又怎會不知,他再迷糊也不該帶兵來要人,皇上就沒有下旨讓他收兵回巢嗎?”
“朕當然下旨了,皇后知道北境王是怎么強詞的嗎?”皇帝不習慣皇后這般面對面的直接,退開幾步,淡淡輕笑,聽起來卻是冷笑,“從清水進京城的路途,要經過一節半山腰,北境王居然說那里有山賊出沒,那山賊搶劫,殺人,無惡不作,他此行帶兵順路去剿匪,說是為民除害,朕還能阻止不成?”
皇后眼里陣陣不忍,無望的搖搖頭,表示不滿意皇帝此舉。
“皇上明知道這是幌子。”
“是的,朕知道這是幌子。”皇帝直言承認,隨后反問皇后,“依皇后的意思,朕該如何?”
“出兵,北境王有叛逆之嫌,如今公然動用兵權,皇上為什么要退避忍讓?”皇后緊緊相迫,此時她不想著皇帝會不會震怒,她只想著皇帝為什么要忍讓,這么好的時機,可以拿下北境王,卻不動他,任他逍遙,且明知道北境王將兵力駐扎在京城外是有動機,還一味蒙蔽,實難理解。
“出兵?”皇帝陣陣懷疑,震驚道,“皇后是這么認為的嗎?這可是魚死網破的地步才可以的招,難道在皇后的心底,認為朕敗了嗎?…難道皇后連夏將軍都不相信了嗎?不相信他會舉兵得勝?夏將軍若拿下云南王,朕在這京城可不需一兵一卒費力去動那北境王,皇后認為呢?”
原來,他的心思與信仰全部寄托在遠方,寄托在夏家的勢力上,皇家與夏氏相輔相成,相互利用,居然讓他的天平稱倒向了夏氏,皇后陣陣嘲笑,是什么讓他變得開始依賴起來了,帝王之家,一旦有了依賴,就等于衰與敗。
“皇上就沒有想過萬一嗎?”
“皇后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信任嗎?”
“沒錯,臣妾不信任,皇上還信任嗎?”她也是陣陣疑問,陣陣恢心,她想說,她并不是不信任,而是在戰場上,不是光靠信任就可以結局成敗的,而是靠實力與計謀的,只可惜,到了最后關頭,他卻迷糊著。
皇帝不再言辭,臉上震怒,甩袖不予理睬皇后言行,坐上殿堂看起奏折。
這個時候,皇后該識趣離開,免得擾了龍顏,可她卻倔強起來。
“皇上!”她上前幾步,一聲呼喊,斷裂心肺,“臣妾斗膽一句,不管皇上愛不愛聽,臣妾依然要講,一旦夏子謙兵敗,北境王是必為云南王掃除京城障礙,為他打開城門,一旦叛賊入侵,皇上可想過后果?”
“皇后的意思,難道要朕現在就去討伐北境王嗎?”皇帝重重放下奏折,深吸一口氣,他明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后是冒死諫言,最后,他忍著不讓自己發怒,語氣委婉“朕已經下旨,就算有土匪,命北境王三日之內將土匪剿滅,就這三天,這是給北境王退兵的限度,若過了三日,他若沒有行動剿匪與退兵,朕就依你的意思。”
皇后聽了這話,想在說些什么,嘴張開也不知道說為什么為好,三日,可知三日后又會發生什么?別人又能做些什么?三日…皇后心里默念,淡淡走出御書房,也忘記了行禮,就這么走了出去,抬頭看天。
三日…不是他給她的臺階,也不是他給北境王的命令,這三日,只怕是生命的一個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