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流閣的英雄大會就這樣平淡結束,沒有預想中的風波。而最終獲得晗光琉璃的,是蘇府蘇逸宸。
這實在是眾人意料之外的。
夜宮少宮主夜瀾武藝奇絕,智謀亦是少有匹敵的,竟能坐看琉璃落入他人之手,著實讓人吃驚。而空城江宣也并非等閑之輩,陳州慕容二公子更是少年豪杰。這些人,同只是智謀無雙卻武功全無的蘇逸宸比起來,優勢顯而易見。
雖然如此,當蘇逸宸得到琉璃的消息傳出時,江湖中人卻無人異議。
夜宮早在夜瀾敗歸時就撤離了臨流閣。夜宮宮主在見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夜漫,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說。夜瀾也是漠然不語,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空城見著夜宮已走,無意在臨流閣多留,便隨同慕容家一道離開,初時人聲喧嚷的臨流閣頓時沒落了下來。
墨飏靜靜站在虹橋上,身后是萬丈飛瀑。湍急的流水飛濺而下,在陽光中折射出點點霞光。楚燊將泠心劍從背后祭起,倏然射向墨飏。墨飏卻沒有初時的機警,等著泠心劍已到眼前才突然發覺,衣袖輕展,堪堪掠開了數丈躲過這一擊。
楚燊見狀朗聲笑道:“不過一次小小的英雄大會,你怎么就魂不守舍了?”
墨飏苦笑一聲,只是嘆道:“晗光琉璃現世,你說,江湖上又要掀起多少風波?”
楚燊將泠心劍收回,放在手心細細摩挲著,漫不經心道:“這與我們有什么關系,晗光琉璃能奉出,閣主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墨飏搖搖頭,淡淡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他話音一落,隱忍道,“閣主……讓我去一趟琉璃谷。”
楚燊聽他這樣說,并不感到驚訝,只是了然笑道:“閣主讓你去是自然的,上次你已探過了,現在是輕車熟路,不是嗎?”
墨飏嘆息一聲,輕聲道:“這次仍然不是我一個人……”
楚燊眸中閃過一絲訝異,笑道:“莫非閣主還要再闖琉璃谷?”
墨飏搖搖頭,只是低聲呼道:“雪鈴。”
話音一落,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在瀑布上方響起。
楚燊微微錯愕,抬頭望去,只覺得漫天的云彩都失去了光澤。
白衣勝雪的女子踏波而來,裙角之畔,白色的鈴鐺淙淙作響,讓人懷想萬千。凝神望去,素顏之上輕紗拂面,朦朧間飄搖若霧,欺霜勝雪。
楚燊微微一滯,疑道:“她是?”
墨飏點點頭,輕聲道:“閣主派給我的人,雪鈴。”
楚燊見著那白色的人影緩緩飄落下來,腳尖一點,盈盈落在了虹橋之上。雖然隔著面紗,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楚燊卻已經感到一陣冷意。
雪鈴周身都散發著疏離的氣息,仿佛冰山一般,不容接近。
楚燊輕輕一笑,像是不經意道:“她像是沒有感情呢。”
墨飏一愣,盯著那雪一般的影子,良久才道:“或許吧。”
話音才落,雪鈴已經走進。隱隱約約間,墨飏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想要抓住,卻又從指尖流逝開來。
“主人。”
冰冷的聲音不容絲毫情感,雪鈴對著墨飏盈盈一拜,如同木偶一般。
墨飏一愣,啞然失笑道:“雪鈴這是何意?我并不是你的主人。”
雪鈴卻像是沒有聽到般,自顧自道:“主人叫雪鈴來此,有何吩咐?”
墨飏苦笑一聲,正要再次解釋,卻被楚燊攔住。
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繞了一圈,楚燊將手中的泠心劍舉起,笑道:“我來試試她的功夫。”
話音剛落,淡紅的光芒自泠心劍中暴起,整個虹橋仿佛被烈火籠罩一般。墨飏微微一愣,剛要勸阻,雪鈴已經縱身躍起。
她就是世間最好的舞者,每一個姿勢都如一幅畫卷,完美無瑕。清脆的鈴鐺聲在她裙角起伏不停,伴著鈴聲,雪鈴的舞步也有了節奏。
九舞傾城陣?!
墨飏瞳孔驟然縮緊,雙手一揮,將正要出招的楚燊擋下,喝道:“住手!”
楚燊一愣,不知道墨飏何意,強強停下結印的手,疑道:“怎么了?”
墨飏呼吸急促起來,眸中神色流轉萬千,只是怔怔盯著空中的雪鈴,夢囈般說道:“把你的面紗摘下來。”
雪鈴卻是毫無反應,舞步在楚燊停止的一瞬間凝結,剛剛布開的九舞傾城陣觸到了邊緣,頓時被霜痕陣法碎裂開來。輕盈的腳步微微落下,仿佛一只白色的蝶。
“把你的面紗摘下來。”
墨飏不放棄,仍然怔怔盯著她,口中喃喃不停。
楚燊詫異的望了墨飏一樣,抬頭看著立在不遠處的雪鈴,愕然道:“墨飏,你怎么了?”
墨飏沒有搭理他,只是緩緩向她走去,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絲小小的希望。
越是靠近,熟悉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
依稀是某個夜晚,倔強的少女在鏡湖邊抬起頭來,琉璃般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
“那是你的名字嗎?”
甜美卻不乏嬌憨的聲音拂過耳際,心湖在這一刻微微漣漪。
不知不覺中,墨飏嘴角漸漸浮起笑意,眼前的白衣女子是那么熟悉。仿佛下一刻,她就會跳上前來質問他:“琉璃一定是你拿走的,對不對?!”
修長的手指抬起,緩緩掠過她的面紗。剛要掀起,雪鈴卻像是被電觸到一樣,身形一頓,向后掠開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