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秋走后,樓夕顏扶著受了重傷的蘇小小徒步向前。
自從出了火鳳城,就沒一刻消停過。先是蘇小小在出城的路上捉弄了樓夕顏,然后是遇到山賊打劫,好不容易趕到駱山又遭逢黑衣人的伏擊,幸運的是找到了單秋,倒霉的是再次被黑衣人圍攻,三人各自掛彩。
直到今日,終于平靜了,卻成了難民。一身血污,渾身是傷。
“樓夕顏你都不痛哦!”他手臂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纏繞在手臂上的布帶已經(jīng)滲出了血絲,點點嫣紅。若換成自己,可能早就唉唉大叫,人妖挺能忍的!
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她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樓夕顏的臉上看不出悲喜,淡淡的問:“你很怕痛?”
“當(dāng)然怕痛咯。喂,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小時候去診所打預(yù)防針的時候還會哭鼻子呢!”想起念國小時的糗事,蘇小小不禁莞爾。隨即心里又覺得失落,怎么會就突然離開了自己生活二十幾年的世界呢?
預(yù)防針?這是什么!樓夕顏好奇,想問卻被她臉上的失落把話咽回喉嚨。“你是女人,與我自然不同。”雖然她總愛跟自己抬杠,沒心沒肺的樣子惹人厭,但見她失落心里卻有點不好受。樓夕顏,你這是怎么了?
“哈哈,你總算承認(rèn)我是女人了。”往事只是過去,可以追憶但不需要沉溺。懂得及時行樂的蘇小小又恢復(fù)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樣子。
“真的女人應(yīng)該不會像你這么豪放!”他想說,真的女人應(yīng)該呆在家里足不出戶,學(xué)習(xí)三從四德,行為舉止更應(yīng)該要懂得矜持。
“豪放?這是我做人的風(fēng)格,你有意見嗎!”一千年的鴻溝還真是難以跨越,蘇小小皺眉:“這世界由男女共同組成,男人能做的事,女人為什么不能做?”
樓夕顏細(xì)細(xì)品味她的這句話,覺得不妥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自他出生至今,從沒見過樓蘭國有哪一個女人像蘇小小這般直率,想笑就笑,想罵就罵,甚至是對人撒嬌也毫不避諱。鳳眼饒有興味的看向她,卻見到滿臉的認(rèn)真。
不覺淺笑:“你的想法從何而來?”
蘇小小從沒見過樓夕顏笑,一時怔住:“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平時為什么不多笑笑?”
“嗯?”我在笑?樓夕顏的臉馬上垮了下來:“我沒有笑。”
“切!笑又不犯法,干嘛這么吝嗇。人生在世,哭著是過一天,笑著也是過一天,與其哭,為何不笑?”真搞不懂這個樓夕顏,成天繃著一張臉做什么,簡直浪費了他的花容月貌。
“你想聽故事嗎?”樓夕顏停下腳步,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啊?”蘇小小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樣說,有些不能理解。“哦,好啊!”小說里面經(jīng)常有這樣的橋段:某個冰山男豬腳平時酷酷的,其實是他背后深藏著不為人知的辛酸。難不成自己也遇上了這么狗血的事情?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他有些惱。
“沒有,我后背很癢,抓不到,所以……”說著,扭動著自己的身子,一臉無奈。
樓夕顏眼前一片綠線,剛剛培養(yǎng)的氣氛全被打壞了。嘴角抖了抖,幫蘇小小抓癢。
“謝謝,我們剛才講到哪里了?”好不容易把笑憋回去,想聽聽樓夕顏的狗血史,卻見到樓夕顏又?jǐn)[起撲克臉,拒人于千里之外。
蘇小小聳聳肩:“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罷。”變動宮的人可以陪著朋友大哭大笑,打打鬧鬧,就是不懂得用言語去安慰人。
兩人默默的走著,穿過廣袤的竹林,眼前赫然出現(xiàn)一副在水墨國畫。
夕陽西下,落日墜入地平線,金黃色的余暉撒在田野間,為大地蒙上一層薄薄的柔和光暈。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村落,幾間茅草屋散落在山野,襯著裊裊的炊煙,寧靜而祥和。
這時,蘇小小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樓夕顏抿嘴竊笑,快步走向村莊。
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一對老夫妻好奇的看著兩個狼狽的人。
“你們找誰?”
“打擾了。”樓夕顏屈身行禮道:“老人家,我們夫妻二人從火鳳城而來,想向您借住一宿,不知方便嗎?”
老夫妻見兩人雖然衣衫破爛,但氣質(zhì)不俗,不像是壞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請他們進(jìn)來。
進(jìn)到屋里,老夫妻看到兩人渾身是傷,面面相視欲言又止。
“老人家別害怕,我們這傷是被山賊打的。”樓夕顏知道他們擔(dān)心會招來橫禍,連忙解釋到。
“這附近一帶沒有山賊啊?”老頭子握住老婆子有些顫抖的手,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兩個老人家的緊張,蘇小小都看在眼里。清了清喉嚨,編了一個老夫老妻路途中被山賊洗劫,如何死里逃生的故事給他們聽。還不忘擠出幾滴眼淚,以示真實。
老人家聽完,同情的看了他們一眼。不但端上熱菜熱飯,還送上熱水供他們梳洗。等兩人吃飽喝足,留宿的房間也收拾好了。
樓夕顏有些佩服蘇小小編故事的能力,三言兩語就把老夫妻給哄的服服帖帖。
“別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我。”蘇小小坐在床上,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樓夕顏啞然失笑,說謊說得好有什么值得崇拜。“你今晚好好睡,我在這里休息。”
“你不睡床?”趴在桌子上怎么睡?
“不用!”男未婚女未嫁共處一室已經(jīng)不妥,遑論還要睡在同一張床上。此事若被傳出去,蘇小小以后怎么嫁人。樓夕顏斬釘截鐵的拒絕。
“放心拉,我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不會找不到老公。”蘇小小拍拍床板:“明天還要繼續(xù)趕路,你沒休息好怎么會有力氣照顧我。”
“不用!”
“我一個大姑娘家都不怕了,你煩惱什么?還是你怕控制不了自己,做出錯事?”挑眉,戲謔的看著他。
樓夕顏氣結(jié),眼光停在她扁平的身上:“等你長大了我可以考慮看看。”
靠!敢瞧不起我,今天就算用拖得也要把你拖上床。蘇小小打定主意,踱步到樓夕顏身邊,用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口吻說:“夕顏,陪我睡嘛!”
樓夕顏想被一千伏特的高壓電電到,身子忽然彈起,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哎喲,我的胸口好痛啊!”蘇小小被樓夕顏一推,順勢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哇哇大叫。
樓夕顏不疑有他,趕忙走過去把蘇小小從地上扶起來。“你沒事吧!”
“當(dāng)然有事,你不知道我有傷在身嗎?”瞪了他一眼,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擔(dān)憂,心里笑得直打結(jié)。
走到床邊,蘇小小翻身把樓夕顏往床上一推:“看你往哪里跑。”
“你這是做什么!”樓夕顏惱怒。
“讓你睡床啊!進(jìn)去點,我睡外側(cè)。”不等樓夕顏起身,蘇小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雙腿一踢,把鞋子甩得老遠(yuǎn),鉆上了床。
“你……”
“你什么你,哪來這么多廢話,趕快睡吧,明天還要趕路。”我可是為了我自己著想,萬一你沒休息好,哪來的力氣照顧我呢。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還真以為我想跟你睡在一起,切!咽下滿肚子的牢騷,蘇小小側(cè)身面向床外,沉沉睡去。
樓夕顏還想說什么,卻被她的鼾聲打斷。
今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