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通報聲傳來，何蒼差點沒被噎死，茶水順著嘴角滴下，風流倜儻的形象大打折扣。

蘇小小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得，恨不得能把樓夕顏一腳踹飛。丫的，買彩票都沒這么神準，一次而已就中獎！

樓夕顏迅速整理好思緒，出門把馮泰鼎迎了進來。

單秋陪著樓清月在閉關療傷，堡內大小事皆有樓夕顏代為打理。事發突然，大家不由得亂了陣腳。當務之急還應把馮將軍那一關過了再說。

馮泰鼎一進門，眼光便四下搜索。何蒼暗自思忖：來得太是時候了！

“夕顏，我那不孝女呢？”馮泰鼎問得突然，樓夕顏心下一怔，知曉將軍必是有備而來，便據實以報：“馮姑娘正在舍下休息。”

馮泰鼎冷冷一笑：“馮姑娘？夕顏莫不是忘了犬女乃是你的妻子？”虎目橫掃，落在了大堂之上的女子身上。

“夕顏不敢。”樓夕顏屈身行禮，些許惶恐。不動聲色的隔開馮泰鼎的眼光，巧妙的遮住蘇小小的身影。

“不敢甚好。親家人呢，我有事相商！”馮泰鼎說話之時，神情隱晦。對客廳其他人視若無睹，頗有些自負。

何蒼本是云淡風輕慣了，對這種拜高踩低的官宦之人沒什么好感，也不屑相識。只管把玩手中的茶杯，眼神飄忽，竟也對聞名遐邇的將軍不屑一顧。

蘇小小表情呆滯，顯然對樓夕顏丟出的重磅炸彈還沒完全消化，更無暇理會客廳中的詭異氣氛。

境地尷尬，樓夕顏當知此事非他周旋不可。斂了心神，抱拳道：“馮將軍舟車勞頓，不如先做歇息。雪吟與將軍分隔日久，想必有許多話要說。”

馮泰鼎凝視著樓夕顏，在他臉上沒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冷哼一聲，大氅迤地，劃出一道弧線，隨著樓夕顏快步離開。

派出找尋馮雪吟的人自從得知小姐下落，立即告知了將軍。馮泰鼎便積極趕來，一是愛女心切想知曉她的情況，二是怕東窗事發無法對皇帝交代，三是煩惱夜長夢多，擔心頂替之人占去了愛女福晉的位置。

從剛才的情形看來，樓夕顏對那名女子諸多維護，只怕是對雪吟不利。想著，不由得鎖了眉，臉上陰晴不定。不管怎樣，誰也不能傷害雪吟半分！

神游太虛的蘇小小終于回神，愣愣的看著一旁的何蒼：“義兄，剛才誰來過？”

“樓夕顏的岳父。”何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哦！”蘇小小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心里越加煩悶，陸大哥在自己身上下的毒已近時限，現在又莫名其妙的搞出人命，該怎么辦？

“小妹，你打算如何？”何蒼像發現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樣，細眼微挑，玩味的看著蘇小小。

“涼拌啦！”腹部依然扁平，只是里面卻悄悄醞育了一條小生命，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她茫然無助。思緒混亂糾結，理不出半點頭緒。“義兄，我累了，先下去休息。晚上到院子里來一趟，我有事與你商量。”

“嗯，我扶你去。”何蒼起身，托著蘇小小的胳膊，慢慢往后院走。

出了客廳，順著回廊往后走，那里有一排房舍，是凌云堡安置賓客的庭院。蘇小小因與樓夕顏的關系，所以住在客房左邊拐彎處的獨立院落。

正要穿過庭院，遠遠就聽到了馮雪吟的聲音。“衛仔，你為什么不肯娶我？”隨后是一陣沉默，接著又傳來一道低沉而威嚴的低喝聲：“雪吟，你這是在做什么？”

“爹？”正在糾纏衛靖平的馮雪吟不可思議的看著熟悉的身影，拉著衛靖平衣袖的手僵住。

馮泰鼎恨鐵不成鋼的咬牙，但對上馮雪吟委屈而驚慌的眼眸，所有怒氣煙消云散，只余無奈、疼惜：“雪吟。”他唯一的女兒，百般呵護的血脈，怎會舍得責備半分？

“爹！”馮雪吟松開手，奔到馮泰鼎跟前，眼眶一熱，怔怔流下淚來。離開將軍府在外漂泊的日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再見親人，所有的苦楚化成委屈的淚水，肆意宣泄。

“傻丫頭！”緊緊摟住心頭肉，多日來的擔憂化成唇齒間的溫柔，哪還有一點馳騁沙場的氣勢。

衛靖平見馮雪吟松開自己的手，足尖一點，身形忽轉，瞬間消失在院落中。

遠處的何蒼嘖嘖稱奇，由衷嘆服道：“想不到小平平的輕功這般利落！”

蘇小小莞爾，無奈的搖搖頭。小平平，你的桃花開得不是時候。

“將軍一定有許多話要與雪吟說，夕顏不便打擾先行告退。”樓夕顏想趁機退出，卻被馮泰鼎叫住：“你等等。”

“將軍有事？”

“雪吟，你可知他是誰？”懷中的人哭聲漸止，馮泰鼎輕聲說道。

馮雪吟抹了一把淚，抽噎著搖搖頭，卻發現衛靖平不見了。“衛仔人呢？”

“衛公子已經離開。”

“什么衛仔？”馮泰鼎對女兒口中的人感到疑惑？

馮雪吟臉頰一紅，偷偷瞄了一眼父親，嬌羞道：“他是我的相公！”

樓夕顏心中竊喜，臉上沒透露半分。只等著看馮泰鼎的反應。

“相公？什么相公？”馮泰鼎云里霧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雪吟的夫君不是樓夕顏嗎？衛仔是誰？為什么雪吟說他是自己的相公？

馮雪吟扯了扯手中的繡帕，一跺腳，細細把衛靖平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話時，眼中有藏不住的崇拜，完全是芳心大動的小女兒樣。

馮泰鼎聽完，臉色鐵青，大聲呵斥：“胡鬧，你簡直在胡鬧！”胸口劇烈的起伏，再在是抑制不住的憤怒：“你的相公不是什么衛靖平，是他——樓夕顏！”

“我不要！”馮雪吟秀眉倒豎，鏗鏘有力的拒絕。

“你說什么？”已經怒火中燒的馮泰鼎雙目欲裂的看著女兒。

“我說，我不要，我不要！”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馮雪吟的臉上，馮泰鼎的手微微顫抖，不敢相信自己動手打了女兒。馮雪吟捂著火辣辣的臉，驚恐的看著平日里總是對自己百般順從的父親。

突發的狀況把所有人都震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馮雪吟哇的大哭出聲，捂著臉飛快跑開。馮泰鼎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錯愕，慌忙追了上去。留下樓夕顏一人站在庭院中。

蘇小小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已有定見。何蒼擔憂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情感、理智、權利，哪一個才是上上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