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何意如此憤懣?”何蒼笑著坐下,為他倒上一杯茶,推到楚落云的面前。
“憤懣個屁阿!”楚落云白了他一眼,端著茶一口仰盡。“你,坐著,聽我說!”指了指一旁站著的衛靖平,眼神凌厲道:“別仗著自己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就能亂來。”
雖然幾人相處時日不久,但個性豪爽直來直往的楚落云早就把幾人當成了朋友,眼見朋友要往火堆里跳,怎能不阻止?
何蒼對楚落云的‘有話直說’見怪不怪,慵懶一笑,狹長的眸中閃過一抹快意,揚唇道:“我們的功夫自然算不得上乘,去探探路子也是綽綽有余的。不知楚兄有何高見?”
“我有什么高見,不過是提醒你們,大內侍衛都是拔尖的人。這般莽莽撞撞的跑去,是想叫我收尸么!”
見他這般生氣,衛靖平微微錯愕。這怪人從來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樣子,今日怎么突然一反常態,怪了!
“看什么看!我說的話錯了么?”楚落云對上衛靖平古怪的眼光,又是一陣窩火。瞧他那是什么眼神,切!
衛靖平眼波一掠,別過頭去,懶得理他。
“楚兄息怒,衛仔也是好意,不是擔心你氣壞身體么。皇宮固然牢不可破,但夕顏我們也不能不管不顧,真沒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就知道關心蘇小小。”楚落云忍不住嘟囔著。聲音雖小,卻被衛靖平一字不漏的聽了去,驚懼的轉過頭,像見到了鬼一般。
楚落云被衛靖平的看得很不自在,垂首,卻沒能掩住他臉上可疑的紅暈。
何蒼見兩人神情有異,還以為是在思索營救夕顏的方法,也不去打擾。
“衛仔,我們還有人在皇城嗎?”只要能聯絡到隱藏在皇城的探子,說不定能弄到一份皇宮的地圖,到時要救人也就輕松多了。
“有,要去聯絡嗎?”衛靖平一邊回答著何蒼的問題,心里卻在思索著楚落云的怪異行為。
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對大哥有所心思?難道他有斷袖之癖?衛靖平被自己的想法嚇得掉了一地雞皮疙瘩,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不許去!”楚落云終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清澈的眼眸似有火苗竄起。許是因為激動,臉紅了一大片。
何蒼錯愕,細眼悠的睜大,瞬子里映出那張清晰的怒顏。“楚兄,你能給我一個說法嗎?”就算是擔心兩人的安慰,但也不能因為這個而延誤了救夕顏。他這般阻撓,究竟是為了什么?
“說法,什么說法?皇宮你熟悉嗎?天牢在哪你知道嗎?樓夕顏被關在哪一間你又清楚嗎?”
連聲質問,瞬間把兩人震住。這是事實,是他們必須解決的難題!
“聽你這么說,莫非神醫對皇宮十分了解!”衛靖平涼涼道,大眼中閃爍著逼人光芒。
“我……”楚落云一頓,激動的神色霎時凝固在臉上,抿著嘴,唇線下垂。橫了一眼錯愕的何蒼,霍然起身奔出了房門。
藏青的身影在門口轉角的地方慢了下來,一方雪白絲帕緩緩落地。微顫的肩頭仿佛壓著千金重擔,無力垂下。楚落云飄渺一笑:“要去就去吧,我,無話可說。”話語落,人已經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何蒼心中一緊,為何此刻的神醫看起來宛若女子般脆弱無助?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嗎?
衛靖平撿起地上的絲帕,甫一展開,瞳孔緊縮,愕然驚訝,上面正繡著完整的皇宮地圖!
“衛仔,我們走吧!”連番的變故,壓得人喘不過氣。何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慢慢起身。
“楚落云很古怪,你看這個。”衛靖平把地圖攤在何蒼面前,凝視著他的側臉。
嗡!腦中一片空白,何蒼抿著唇,眼光游離在地圖上,心卻飄遠。楚落云,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暗夜,兩條黑色身影潛伏在皇宮屋頂,黑帕下敏銳如蒼鷹的眼,機警的掃視四周。兩人叫換了個眼神,默契十足的分頭行事。
按照地圖的標識,順利摸到天牢。天牢關押的全是重犯,守衛也格外森嚴。
來回巡視的侍衛舉著火把,照得周圍亮如白晝。
如果硬拼,勢必打草驚蛇,只能用藥了。何蒼略一思索,從袖中摸出一管竹筒。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彈開塞住竹筒口的布塞。銀白的藥粉,乘著風,落在下方的空地上。不過一刻,侍衛紛紛不支倒地。
衛靖平率先躍下,摸進了天牢內部。何蒼在外觀察動靜,一旦有風吹草動,也好給里面的人通風報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眼見蒙汗藥的藥效就要過期,卻遲遲不見衛靖平出來。何蒼蹲在屋頂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急細想,遠處已經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換班的人來了。
翻身跳下,直奔天牢內部。
昏暗的甬道望不到頭,潮濕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靜!安靜得過分的天牢透著詭異。何蒼心中疑惑,但也無暇顧及。越往前走,視線越開闊,卻始終見不到任何一人,聽不到任何一點的動靜。
莫非衛仔出事了?吱,一只肥碩的老鼠低聲一叫,飛快跑過甬道,潮濕的稻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老鼠跑過的地方留下一排幾不可聞的紅色腳印。
順著腳印往前,一名氣若游絲蓬頭蓋面的犯人癱軟在地上。粗大的鐵鏈緊緊鎖住他的四肢,胸口的囚衣早就破爛不堪,血順著他的胸口往外淌。觀他身形,瘦小干枯,并非是挺拔的樓夕顏與衛仔,稍稍寬心。
此時,身后已經傳來了門外侍衛的驚呼聲。腳步加快,必須趕在人來之前,找到衛仔。
往前一踏,突然轟隆一響。腳下的地板突然移動,快速縮開。何蒼心中大喊不妙,身子奮力往前一躍,手攀住了一旁的石板。
一個魚躍龍門,順利脫困。若慢了一步,只怕就掉進黑不隆冬的暗室了。人才站定,身后突然響起陰惻惻的笑聲,仿佛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驚得他寒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