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東方敬之實在不能理解何謂商量，難道跟那種唯利是圖的老鴇也能通情達理的與人商量？還是說女子至始至終都是在敷衍她。

“可能小姐不知道，我來到這家青樓也有些年了，五年前就被評為京城第一名妓，所以在我初為名妓的時候，老鴇就曾答應(yīng)，只要我為她工作五年，就是自由身，所以在第二次跟小姐見面的時候，我就約小姐七日后見面，因為到時候我已經(jīng)是自由身了。”鈴蘭不慌不忙的緩緩說道。

“原來是這樣。既然姐姐決定跟著米兒，那么敢問姐姐覺得自己能勝任何種工作，畢竟姐姐也知道，米兒身邊的四位姐姐均為武林一等高手，不知姐姐在那些方面……”東方敬之欲言又止的說道。

“鈴蘭自知在武學(xué)修養(yǎng)上不如四位姐姐，鈴蘭從小就入了青樓，要真說擅長什么，也只有伺候男人了，在這一點上鈴蘭自信無人能及。”鈴蘭說的極為自然，沒有一絲羞怯。

“啊？鈴蘭小姐，你未免太好笑了，你以為我家小姐是做什么營生的？什么伺候男人？我家小姐需要伺候男人嗎？”火侍衛(wèi)難得從食物中探出腦袋，不以為然的說道。

“火姐姐說的也在理，我只是想在京城開一家酒樓，看來是沒有姐姐的用武之地了。”東方敬之笑的好甜，像一個可愛的鄰家妹妹。“不如，我給姐姐一筆錢，姐姐在京城開一家青樓，自己做老板也不用寄人籬下，而妹妹我以后錯過了用膳的時辰就可以來姐姐那里蹭吃了。”

“鈴蘭不想繼續(xù)呆在青樓，鈴蘭想像小姐一般有尊嚴的活著，只要小姐愿意收留，鈴蘭甘愿為奴為婢。”

“我說鈴蘭小姐，我家小姐又不是男人，你留下來怎么伺候啊？”火侍衛(wèi)說的為難。“還是你想把我們第一樓變成第一青樓啊？”

鈴蘭像是沒有聽出火侍衛(wèi)口中的諷刺，堅定的看著東方敬之，“雖說伺候男人算不上什么本事，可是我相信小姐的生意一定有用的著鈴蘭的地方。”

“姐姐還真是把米兒難住了，說起來米兒只是一個開酒樓的，現(xiàn)下酒店掌柜和小二也都找好了，而且這些女子出面也不是很適合。讓姐姐自己開一家青樓，姐姐又不愿意，唉，這可真是難倒米兒了。”東方敬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如若小姐看得起鈴蘭，就讓鈴蘭呆在小姐身邊做個貼身丫鬟吧。”

“貼身丫鬟？姐姐這是什么話？就姐姐這般國色天香做米兒的貼身丫鬟，米兒怎么擔(dān)的起。”東方敬之惶恐的擺擺手。

“只要能跟在小姐身邊，鈴蘭愿意做小姐的丫鬟，求小姐成全。”鈴蘭神情嚴肅的跪在東方敬之面前，口中的話堅定的像某種誓言。

“什么啊？小姐身邊已經(jīng)有我們四位貼身丫鬟了，你來算什么啊？”火侍衛(wèi)小聲的嘟囔道。

鈴蘭微笑著，上前一步指著石桌上的菜，自信的問道：“火姐姐覺得這些菜怎么樣？”

“不要告訴我，這些菜都是你做的？”火侍衛(wèi)瞪大眼睛，張大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白白凈凈、柔柔弱弱的女子會揮動沉重的大勺，要知道在這個社會極少有女子做廚師的，就她們四人里面也只有水侍衛(wèi)能進廚房做點小菜。

“對啊，姐姐吃的這些菜都是鈴蘭做的，等日后鈴蘭做了小姐的丫鬟，就可以每日做這些好吃的給姐姐吃了。”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火侍衛(wèi)一臉的向往，可是當(dāng)眼睛轉(zhuǎn)向東方敬之的方向，見東方敬之一臉的淺笑，看不出什么喜怒，只好小聲的嘟囔道：“我也是為水兒著想嘛，每日都是水兒為我們做飯也挺累的。”

“放心好了，就算是累，也累不了多久，畢竟再過些日子第一樓就要開張了，到時候那里還輪得到我來替你們做飯。”水侍衛(wèi)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跟愛人訴說著情話。

“這位是水姐姐吧，姐姐的聲音真好聽，要是鈴蘭能每日跟姐姐一起生活，一定會覺得身心愉悅吧。再說了，姐姐這么美的聲音要是整日跟油煙打交道，那豈不是太浪費了，以后這些粗活就讓鈴蘭來做吧。”鈴蘭的聲音快樂的跳動著，讓人的思緒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話起伏。

東方敬之還是保持著臉上的笑容，跟水侍衛(wèi)這么久，雖然自己也覺得水侍衛(wèi)的聲音頗為好聽，而且聽她說話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看來這個鈴蘭不愧為京城第一名妓，短短三次見面，她就看到了水侍衛(wèi)身上的閃光點，這也許就是文人口中的善于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

“鈴蘭小姐客氣了。”水兒面上添上一抹紅暈。

“那里客氣啊。水兒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聲音好聽，可是今日鈴蘭小姐這么一說我才覺得，聽你講話真的讓人身心愉悅，難怪小姐最喜歡跟你聊天。”火侍衛(wèi)點頭贊許道。

“二位姐姐不要再稱呼鈴蘭為小姐了，要是二位姐姐不嫌棄鈴蘭出生風(fēng)塵，以后就直呼鈴蘭的名字好了。”鈴蘭臉上流露出稍許傷感，像是想起了幼年墜入風(fēng)塵看苦痛。

“要是鈴蘭不介意我們這些只懂動武的粗人，以后我們就以姐妹相稱吧。鈴蘭妹妹應(yīng)該不到二十吧？我們四人都已經(jīng)二十有五了，既然癡長妹妹幾歲，日后妹妹就叫我們四人姐姐吧。”水侍衛(wèi)面上一直帶著微笑，但是東方敬之知道，鈴蘭的話擊中了她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畢竟血影樓里每一個女子都有一段痛苦的往事。

“那鈴蘭也不跟姐姐們客氣，日后有什么活兒，姐姐們都讓鈴蘭做吧。”鈴蘭臉上的笑，像冬日里一束陽光，照的眾人心里暖暖的。

“唉，鈴蘭妹妹這么嬌弱的身子，以后還是陪著小姐吟詩作對吧，伺候小姐的那些活兒還是讓我們做吧。反正我這身骨頭是要每日運動運動的。”火侍衛(wèi)咧開嘴，呵呵呵的笑著，熱絡(luò)的拉著鈴蘭的手，好似兩人已經(jīng)很熟絡(luò)了。

而一旁的水侍衛(wèi)，也是一臉溫柔的看著鈴蘭。

東方敬之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這才三言兩語的就收買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兩人，要知道血影樓出來的人，對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多是心存猜忌的，要說這么快就接受一個人，這種情況還真不多見。

“鈴蘭小姐不愧是久經(jīng)風(fēng)月的高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那么恰當(dāng)，要不是這些天在京城聽說過姐姐不少的事，還真是會聽信姐姐的言行。”東方敬之雖然在笑，可是眼里卻全是冷冽，“姐姐的觀察力還真是厲害，這才說過幾句話就抓住我水姐姐、火姐姐的弱點，再加以利用，這不很輕易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火侍衛(wèi)與水侍衛(wèi)聽了東方敬之的話，面帶愧色的端立在東方敬之身后，而看向鈴蘭的眼神則愈發(fā)復(fù)雜起來。

“鈴蘭也不瞞小姐，這么些年來，要說鈴蘭最擅長的是什么？不是伺候男人，而是觀察身邊的人，并且能很快的跟我想靠近的人打好關(guān)系。”鈴蘭收起了面上唯唯諾諾的神情，用一種胸有成竹的姿態(tài)看著東方敬之，“我想小姐看中鈴蘭的，也正是這一點吧。”

東方敬之瞇著眼睛笑的花枝亂顫，歡快的豎起大拇指，贊許的說道：“姐姐好本事！果然有識人之能啊？可是姐姐應(yīng)該知道，我身邊的姐姐可不止眼前這兩位，不知道姐姐接下來還有什么計劃？又能不能打動我身邊的另外兩位姐姐呢？”

“小姐身邊還有兩位姐姐，一位是金姐姐，一位是木姐姐。就鈴蘭猜想，那位金姐姐人如其名，惜字如金，平常都很少發(fā)表什么言論，但是每每說出來的話都很具見解，因為鈴蘭發(fā)現(xiàn)那日在青樓，小姐不由自主的把眼神投放在那位金姐姐身上。另外一位木姐姐，同樣很不愛說話，但是武功應(yīng)該算是這四人當(dāng)中最高的，因為她總是一副護衛(wèi)的姿態(tài)站在離小姐最近的地方。小姐給身邊的四位姐姐以五行來取名，想來現(xiàn)下金、木、水、火都有了，獨獨還缺一個土，要是小姐不嫌棄的話，鈴蘭愿從今改名為土，終身侍奉小姐。”

東方敬之低著頭，眼中閃過幾道不明的光，用低沉的嗓音說道：“姐姐在青樓也有些年月了，觀察力就這些嗎？火姐姐貪食、水姐姐心善、金姐姐善謀、木姐姐強武。不知道這些消息是姐姐自己分析得出來的，還是從別的什么地方得知的。”

“鈴蘭說所的，全都是鈴蘭那日在梅林，還有七日前在青樓觀察所得，也許我的這些個猜測跟事實相差甚遠吧。”鈴蘭的眼神沒有一絲慌亂，“不知道鈴蘭錯在什么地方？”

“姐姐對每人的性情倒是料定的十之八九，米兒幼年隨師父云游四海，也算是見過不少人，可是要說像姐姐這樣觀人于微的，米兒所遇不多。就姐姐這樣，對第三次見面的人，其中還有一人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要是米兒沒有記錯的話，金姐姐也只說了一句話，可姐姐偏就有那本事對她們的性情料個十之八九，單是這份本事，這瑞蘭國就少人能及。不如，姐姐也來說說米兒的性情可好。”東方敬之?dāng)咳ツ樕系男σ猓砬槭巧儆械膰烂C。

“鈴蘭不敢妄斷！”

“是嗎？不如讓米兒來猜猜姐姐的性情可好？”東方敬之也不等鈴蘭答話，沉著臉繼續(xù)說道：“姐姐做了五年第一名妓了，期間不少顯貴之人想要為姐姐贖身，要是姐姐真心要脫離苦海，想來也只是一兩曲舞的事，可是在這五年里，姐姐卻固執(zhí)的留在青樓。這是為了什么，我猜，姐姐一定權(quán)衡過了，留在青樓才能得到姐姐想要的，所以這才留下。至于得到什么，女人嘛，在有錢之后，還能讓她甘愿留在青樓的就只有男人了，她心愛的男人。而在梅林之后，姐姐也許是對我較有好感，但是我左右思量了很久，也不認為那些許好感能讓姐姐下定決心跟著我。不知道，米兒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姐姐是不是也有什么話要對米兒說。”

“鈴蘭初見小姐就知道小姐聰慧過人，也知道我這樣貿(mào)然找上小姐勢必會引來小姐的猜疑，不過請小姐相信我，我決計不會傷害小姐，想要留在小姐身邊也只是在這人世間浮沉半世，為了太多的人做過太多的事，可是現(xiàn)下，我只想為自己而活。”鈴蘭的話語間帶著些許傷感。

“那紀曹師傅可是傾慕姐姐？”東方敬之又恢復(fù)成那個柔弱的嬌俏模樣，說話的語氣像一個撒嬌的小女孩，這瞬間萬變的神情還有風(fēng)馬牛不相關(guān)的問題，讓人很是莫不著頭腦。

“是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年紀曹師傅才不顧危險一直留在京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七日前的那一幕。”

“因為知道我要在京城開第一樓，知道我想尋攬瑞蘭有名的廚師，又碰巧知道紀曹師傅在為姐姐做菜的事，所以才找上了姐姐，又逼迫姐姐為其做事，這么說起來，倒是米兒害了姐姐，真是對不住了。”東方敬之話雖表達著歉意，可是面上的神情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倒像個在看臺下看戲的看客一般，置身事外。

“小姐這話對也不對，那日的事其實真正受益的是鈴蘭，因為那日之后，那人答應(yīng)幫紀曹師傅更換戶籍，現(xiàn)在的紀曹師傅已經(jīng)不再擔(dān)心有一日會被舊事牽連了。而我也算是報了紀曹師傅這么多年來細心照顧的恩情了。”鈴蘭的聲音里不難聽出些許喜悅。

“這倒是那人一貫做事的風(fēng)格。”東方敬之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真不知道那樣的人怎么能在這風(fēng)起云涌的京城活了下來。想到這兒，東方敬之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以姐姐這份姿容，再加上這份心智，就算是瑞蘭第一才女也比不上吧。就算姐姐幼年誤入風(fēng)塵，但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姐姐如今這份心氣也完全比得上那些名門閨秀。”

聽了東方敬之的話，鈴蘭的臉上完美的儀態(tài)出現(xiàn)了一絲絲裂痕，不過很快就又恢復(fù)了自然，“鈴蘭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自尊大，只愿能留在小姐身邊。”

“既然姐姐一再提起，那么米兒就盛情難卻了，只是讓姐姐這般的仙子留在身邊做一個小小的侍女心里始終覺得不妥，這樣吧，米兒從小就深愛歌舞，可是姐姐也知道，家母很早就擔(dān)起了持家的重任，這些年一直在商場跟人廝殺，自是從未了解過米兒的這些心思，要是姐姐真想留在米兒身邊，明日我遣人給姐姐找?guī)孜幻裁赖墓媚铮憬銕兔趟齻円恍└栉瑁娜盏每彰變涸賻е奈唤憬阋黄饋砜纯础？珊茫俊睎|方敬之巧笑著。

“小姐，小姐同意鈴蘭留下來了？”鈴蘭不敢相信在兩分鐘前還對自己步步緊逼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大轉(zhuǎn)變，她知道女子對她還有好多的疑問，對于她的身份，她出現(xiàn)的目的，這一切都那么詭異，可是女子卻沒有再問了，竟然就這樣同意收留她。

“對啊，不過姐姐也知道，米兒初入京城還沒有一個歇腳的地方，目前也是住在自家的客棧里，我看姐姐就先回自己府里住下吧。”東方敬之像是沒有看出鈴蘭眼中的疑惑。

“小姐沒有什么想問鈴蘭的嗎？”

“算了，我這個人懶慣了，今日為了跟姐姐聊天已是耽誤了睡覺的時辰，眼下要是再不回客棧，明日就沒人能叫的醒我了，今日就散了，姐姐要是真有什么話想說，以后有的是機會。”說完，東方敬之拉著身邊的火、水二位侍衛(wèi)離開了。

“小姐真的要把她留下嗎？要不要再想想？此人身上疑點甚多。”水侍衛(wèi)臉上難掩擔(dān)憂。

“我知道姐姐擔(dān)憂的是什么，有很多事現(xiàn)在也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想她應(yīng)該不會那么笨。”東方敬之眼中一片清明。

“要不要我去調(diào)查這個人的底？”

“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東方敬之眼里閃過太多的東西，讓人怎么也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