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敬之喝下藥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迅雷已經在床邊站著了。

“迅雷，看到了吧，你站在我身邊多久了，可是我卻沒有感覺到，看來這身功夫算是廢了。”東方敬之傷感的說道。

“少爺，迅雷會一直保護你的。除非迅雷死了，要不然沒有人能傷害到少爺。”

“沒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包括我，如果真有一天你必須要在我和你之間選擇，我希望你能選擇自己活下來。這世上沒有人值得你為他付出生命。”東方敬之淡淡的說道。

“少爺。”迅雷跪在地上，拿起手上的劍，“迅雷誓死效忠少爺，如果少爺懷疑迅雷的忠誠，就請殺了迅雷吧。”

“你起來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又怎么會懷疑你的忠誠，只是未來的路太坎坷了。”東方敬之的眼睛像是透過了迅雷，看向了很遠的地方，充滿著哀傷。

“少爺，迅雷有話想說。”

“我知道你想說些什么，可是相信我，我這么做只是為了活著。”東方敬之扶起迅雷，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就又躺在床上了。

“少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只是你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路上的顛簸，要不等少爺身體稍好些我們再前往沛雨縣。”迅雷識趣的沒有再糾纏下去。

“我的身體是不大好，不過明天我們必須走，再晚怕是走不了了。”

“迅雷這就去準備，不過是不是要帶著五夫人一起上路？”

“這你不要管，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們。風雨欲來啊。”東方敬之虛弱的閉上眼睛。

迅雷看著已經昏睡的東方敬之，像具沒有生氣的軀體，即使在睡眠中也緊皺著眉，其實剛剛出去安排馬車的事情，他就已經感覺到府里緊張的氣氛，的確是有大事要發生了。也許這就是東方敬之說的風雨欲來吧。他暗自發誓，不管發生什么事，一定要保護好少爺。

“相公還沒有醒嗎？”五夫人端著藥走進房里。

“還沒有，五夫人。”迅雷防備的對五夫人撒謊。

五夫人走到床邊，扶起東方敬之一口一口的喂著藥，不多時，東方敬之就悠悠醒來，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兩個人，嘆息道：“此情只待成追憶。”

“少爺，何少爺的靈柩我已遵照你的指示，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迅雷走到我的床邊，小聲的說道。

“好了，迅雷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芡枝說。”

迅雷朝著東方敬之和五夫人稍稍行禮，就關上門離開了。

“芡枝，我的功夫應該是恢復不了了吧？”東方敬之神情蕭索的問道。

“相公不要擔心，相信過一段時日，等相公的身體稍好些，恢復功力應該不是難事。”

“我的身體，我自己明白。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明日我就會離開去沛雨縣，好與不好都不重要了。遠離這個是非圈，做個不會功夫的平凡人也沒什么不好。”

“相公要離開。這怎么行？你的身體還沒有好，還是在等些時日吧。”五夫人緊張的看著東方敬之。

“放心吧。迅雷會沿路照顧我的，芡枝，我和煥名的事你是知道，我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里，我這一生都不能忘了他，也不能再愛上其他人。所以，對于你和另外幾位夫人我真的覺得很愧疚。對不起。”

“相公是不打算帶上我們六姐妹嗎？”五夫人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

“芡枝，你救過我兩次，有些事我也不打算瞞你，迅雷已經幫我把煥名的靈柩安置到沛雨縣了，我的余生都會陪著他。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對于你們，我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不過在走之前我會讓殊云安排，即使我不在東方家，相信你們也不會受委屈的。如果你們有人想離開，我也會幫你安排的。”東方敬之的臉色越發的慘白，說這段話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相公，不要再說了，芡枝是不會離開的。相公的身體不好，芡枝想陪在相公身邊，照顧相公。”

“呵呵呵，這幅身體撐不了多久，芡枝，我很快就會去陪煥名，我又怎么能拖累你呢。”東方敬之一陣猛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絲，“芡枝，左手邊的抽屜里有我這些年置辦的產業，我離開以后這些就留給你，你想怎么處置都好，對不起，我能做的就只要這么多，希望你不要恨我。其實，當初我就不應該點頭的，不應該聽從母親的安排娶了你們六人，現在拖累你們了。你們的大好年華都被我毀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相公，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五夫人靠在床沿上，泣不成聲。

“好不了了，也不想好。就這樣很快我就能看見煥名了。”

“相公，你忘了他，忘了他，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你下去吧，我累了。”說畢，東方敬之就已經沉沉睡去。

五夫人在床邊站了良久，手指一遍一遍的撫摸東方敬之的臉，淚水一滴一滴的砸到東方敬之的臉上。許久過后，像是終于做了某種決定，神情堅毅的離開了。

五夫人走出流云齋，沒有回到她的浣花居，而是往前院走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隱隱閃動著人影。很快就來到東方家的主樓，走到雪嶺樓的時候，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上前領著五夫人走了進去。閃動的人影隔在很遠的地方，稍作停留就離開了。

流云齋，東方敬之已經下床，坐在書桌前寫字，只見雪白的宣紙上寫著：“糖醋排骨：小肋排適量、料酒1大匙、醬油2大匙、白糖3大匙、醋4大匙、清水5大匙、大料2個、蔥段、姜片各適量、鹽1小匙。”

東方敬之拿起宣紙，笑了笑，對著身后說道：“迅雷，把這個收好，等我們到了沛雨縣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

“少爺的武功恢復了嗎？”迅雷激動的閃了出來，抓起東方敬之的手，然后皺著眉，滿臉的震驚。

“我想，你應該沒有從我身上找到一絲真氣吧？其實，我的功力已經全失了。”東方敬之笑著揮開迅雷握著的手。

“怎么會這樣？之前少爺體內還有些許的功力，怎么會這樣？還有少爺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先告訴我，你發現了什么？”東方敬之笑了笑，用鎮紙把剛剛寫的字壓在下面。

“果然如少爺所料，五夫人離開流云齋直接去了城主的書房，不過雪嶺樓四周都是高手，所以迅雷也不敢輕易的靠近。”

“做的好。”東方敬之從懷里拿出了另一張紙，遞給迅雷，“按上面的方子，幫我去城外找足上面的藥，不過要讓人發現。”

“迅雷這就去辦。”說完，迅雷就準備離開。

“等等，走之前，你去找情兒，質問她今天白日里跟蹤我們。”

“情兒白日里跟蹤我們？怎么可能，沿途我都很小心，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啊。”迅雷滿是疑惑。

“我也沒發現，不過在墓地的時候，我一直聞到隱隱的花香，而這種花香今天在情兒身上聞到了。”

“可是，如果情兒真的跟蹤我們，這樣不會打草驚蛇嗎？”

“我印象中的迅雷可不會質疑我的話。”東方敬之的眼神似利刃一般向迅雷射去。迅雷這才發覺自己逾矩，也是第一次看見東方敬之表露出這么威嚴的神情。

“屬下這就去辦。”話畢，迅雷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景華庭，一位身著紅衣的妙齡女子不停的走來走去，身后跟著一位梳著小髻的丫頭。

“小姐，夜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小髻丫頭拽著紅衣女子的衣襟哀求道。

“青兒，累的話你就先去休息。”

“可是小姐，玄姐姐沒那么快傳消息過來，要不你先休息，玄姐姐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我再叫醒你。”

“青兒，你就不要勸我了，還是讓我在這里等吧，要不我心里總覺得不安。”紅衣女子坐在椅子上，神情焦躁，“你不覺得今天所有的人都很奇怪嗎？先是方顏那個女人，今天竟然那么安分。還有那個花嬌，聽說在嫁進東方家的時候可是滄都第一名妓，相公受傷期間她都安安分分的呆在留芳院，今天竟然為我求情。最奇怪的要數那個芷蘭了，平時唯唯諾諾的，竟然都幫相公做好了袍子。”

“小姐，我覺得她們都還好吧，最奇怪的是五夫人，聽說在姑爺醒了以后，她就再也沒去給姑爺診斷過來。雖說東方夫人是下過禁令，可是她是大夫啊。怎么也不進去看看姑爺呢？不過聽說姑爺今天又受傷了，我剛剛還又看見五夫人很緊張的去流云齋了。”小髻丫頭嘟著嘴，小聲的嘟啷著。

“的確是很奇怪，我就覺得東方家處處都透露著詭異。不過現在我們在這里瞎想也不是辦法，這樣，我立刻修書一封，你去外面留下暗號，讓紅衛即刻把信送到父親手上。”

“青兒這就去安排。”說完小髻丫頭就往屋外走去，在庭院撿起幾個石頭隨意的擺弄了兩下。

留芳院，一美貌女子正伏在桌案上，手執毛筆細細的臨摹著，寥寥數筆，一個美男飲酒圖躍然紙上。仔細一看，赫然是正在流云齋休息的東方敬之。女人輕輕的撫摸畫上的男子，眼角含淚的訴說道：“你已經忘了我嗎？忘了我們在一起的快樂嗎？難道我的等待都是無謂的嗎？”

玲瓏閣，一個神情清冷的女人一掌擊飛了跪在她身后的黑色身影，只見黑色身影吐了一口鮮血，又執著的跪在地上。

“廢物，還不快給我滾出去。”女人背對著黑色身影冷冷說道。

黑色身影一閃消失了。女人這才轉過頭，看見地上留在的一灘血水，厭惡的皺緊眉頭，低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