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水清月就坐著轎子在趙媽的陪伴下去了觀音廟。她走后不久,紅玉就帶著冷一從后門離開了王爺府。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只是她們不知道,她們還是被盯上了。盯的人是龍野,被盯的人是水清月。
其實王爺府周圍并不像紅玉說的那樣沒有人監視,而是龍野將大部分人都撤了回去,只留下他和其他幾個人繼續留下來。他負責盯著王爺府正門,其他幾個人在王爺府周圍巡邏。
他知道這樣的房子一定會有后門,只是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所以他們只有不停地轉來轉去,防止有人竄逃。于是在他看到水清月的轎子從門里出來的時候,迅速打起了精神。直覺告訴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
龍野遠遠地跟在轎子后面,一直到轎子停在了觀音廟前,水清月從轎子上下來,在趙媽的攙扶下走進了廟里。
水清月的出現沒有引起大多的注意,因為沒有人會想到一個郡主會就這么走在京城里。龍野雖然也沒有見過水清月,但從水清月的氣質判斷,此人一定是郡主無疑。
于是龍野就一直等在那里,等著轎子里面再走出人來,可是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龍野很奇怪:難道真的沒有人?一直等到水清月從廟里出來,向轎子走去的時候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龍野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難倒真的是自己弄錯了?龍野正在想該怎么辦的時候,水清月突然朝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龍野嚇得心一跳,臉色可能也有所變化。他不知道水清月是不是看見了他,或者甚至看見了他臉上的變化,他迅速低下頭——后來他才后悔,他這樣做更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為了不讓水清月加深對自己的懷疑,龍野趕緊轉身決定馬上趕回去。
他抄小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王爺府,突然發現他留在那里的幾個人顯得十分著急。他們看見了龍野立即迎了上來:“龍將軍,我們看見有人從花園的一個小門走了出來,向東邊走去,我們到前面去找您,您不在,花順已經跟上去了。”“走了多久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龍野點頭:“好,你們繼續等在這里,我去看看。”“將軍,我跟你一塊去吧。”“事情還不清楚,要防止有詐,你們還是留在這里繼續盯著,我一個人去看看。”龍野說完,握緊了手中的刀,飛奔而去。
龍野在半路跟上了花順——他手下的一個小兵——拉住了他:“怎么樣?”花順向前面一努嘴:“前面呢,一男一女,走得不快。”龍野趕緊抬頭往前看,他突然覺得那個女子的背影很熟悉,不會是……紅玉吧?
他決定一個人上前,如果真的是紅玉,他倒不希望有外人在場。雖然此時他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對紅玉動了心,但他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花順被派了回去,龍野一個人繼續跟蹤。
漸漸地,他離那兩個人越來越近了。他已經可以判斷那個女子就是紅玉,而那個男子也就是他們要追的人。可不知為何,他看著紅玉和別的男子并肩前行,心里竟產生了怪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了一樣。
他不想再繼續跟下去,于是從腰里抽出了兩支飛鏢,手微微一動——他不是想殺人,只是想警告前面的人。在飛鏢射出的瞬間,冷一就已經聽到了聲音,他迅速轉身將紅玉抱在懷里——只是為了保護她——飛鏢射中了離他們不遠的一棵樹。
紅玉嚇壞了,她當然不知道冷一是為了保護她,頓時一動也不敢動。冷一回頭看著不遠處的龍野,也沒有馬上放開紅玉,沒想到這一幕在龍野眼里簡直變成了一種挑釁,他幾乎在瞬間失去了理智,怒火中燒。他本來想對冷一說:“少俠留步”,結果一開口成了“你放開她!”
冷一微微一笑,放開了懷里的紅玉,紅玉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冷一笑笑:“原諒在下魯莽。”接著他指著不遠處的樹:“你看那里。”紅玉抬頭看見了樹上的飛鏢,這才有些明白:冷一并不是要侵犯她。她又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龍野看著這一幕都快跳起來了,其實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發如此大的火,只是有一種恨不得將紅玉拉過來攥在手里的沖動。但他還是盡量克制住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向冷一拱了一下手:“在下龍野,敢問少俠高名。”冷一也回禮:“冷一。”龍野一笑:“我還以為再也抓不住你了。”冷一也淡淡一笑:“我也以為再也不會有人找到我了。”“看來是郡主……還有她……救了你。”龍野看著紅玉,表情復雜。
冷一畢竟是行走江湖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龍野看向紅玉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意,于是他心里竟然有了一種想捉弄這兩人的想法,他故意也看著紅玉:“是啊,郡主救了我,這位姑娘也一直在照顧我。”
紅玉抬頭看著冷一,眼神迷惑:“不是我啊,是郡主……”紅玉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冷一打斷了:“我還要多謝姑娘為我療傷呢,還有身上這身衣服,也是姑娘幫著換的……”紅玉不知道冷一的詭計,也就不知道冷一說這話的意思,只有張大了嘴巴瞪著冷一。
冷一心里發笑,卻抬頭看著龍野。龍野本來是可以迅速判斷冷一這樣做的意圖的,但他的理智卻被妒火燒得所剩無幾。他幾乎有些忘記了自己是來抓人的還是來“捉奸”的。
龍野摸到了腰間的刀,一下子找回了一點清醒:“我是來抓你的,現在就跟我回去吧。”冷一搖頭:“我又沒犯法,憑什么跟你回去?”龍野眼睛一瞪:“逃兵還不該被捉拿嗎?”冷一嘆息:“我不是想當逃兵,只是為了完成一個朋友的遺愿。”“不要廢話了,你以為會有人相信嗎?”冷一抬頭看著龍野:“會的。”
不知為何,龍野看到冷一的眼神時,似乎像是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但他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誰。他告訴自己:不要被眼前的這個人騙了,而自己的使命也要求自己必須將這個人捉拿歸案。于是他開始拔刀:“如果你不跟我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冷一微笑,卻沒有說話,倒是紅玉打抱不平起來:“有話好好說啊,干嘛要動刀?”龍野剛才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火又冒了起來:“你為什么要替他說話?他是逃犯!”紅玉也毫不示弱:“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他不是壞人。”“他臉上寫著他不是壞人嗎?”“難道你臉上寫著你不是壞人嗎?”龍野氣極敗壞:“你憑什么說我是壞人?”“因為你……”紅玉沒有說下去,但她在心里說完了另一半“欺負人家。”紅玉想到這里,臉又紅了,龍野還是狂怒不止,他對冷一的恨又多了一層。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拔出刀,向著冷一沖了過去。
冷一本來還在看好戲,但看到龍野的舉動后,也迅速拔劍——劍是他離開的時候水清月還給他的——水清月什么也沒問,冷一卻有千言萬語,只是還不到說的時候。
龍野和冷一就這么打了起來。
冷一的傷已經好了,在王爺府養的這些日子讓他由于長期跋涉造成的身體上的疲倦也好了很多,倒是龍野的滿腔怒火讓他自己失了方寸,使冷一在打斗中占了上風。
紅玉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急得要命。水清月不在,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不停地喊:“不要打了,有話好商量!”冷一架住了龍野的刀,回頭沖紅玉一笑:“紅玉,不要喊了,站遠些,小心被傷到。”龍野更生氣了,他狠狠撥開冷一的劍:“她的名字只能我叫!”“喲,那我叫她什么?玉兒?”冷一哈哈大笑。
二人打得難解難分。龍野雖年輕,但在飛虎營中老二的地位噎不是別人白給的,全是憑著自己的實力得來的,饒是現在胸中已經是怒火中燒,還是和冷一戰了個平手。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住手!”
這一聲讓二人俱是一愣,同時回頭:是水清月。冷一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水清月會跟上來,更不會想到自己還能再見他。他這一發愣,被龍野抓住了機會,他將刀鋒一轉,冷一覺察出了他的意圖,趕忙招架,還是慢了一步,龍野的刀在他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傷口。
他迅速后退,血滴在了地上,同時有兩個女子的聲音:“小心!”紅玉趕緊奔了過去,扶住了冷一。龍野本想繼續上前一鼓作氣抓住冷一,此時看見紅玉著急的樣子,竟氣得怔在那里。水清月也走了過來,她只是看了冷一一眼,淡淡地吩咐紅玉:“替他把傷口包好。”然后又看著龍野。
龍野是第一次面對面地看著水清月,他知道水王爺的事情,也知道水清月的身份,于是在看著水清月的時候心里難免還是多了一份敬畏:就算水清月只是名義上的郡主,可她骨子里流淌的還是皇家的血。
水清月黑亮的眼睛盯著他,眼里沒有一絲感情,蒼白的臉色平靜得看不出有絲毫變化,若不是她剛才說了幾句話,龍野真的會以為她其實是具僵尸……
這個感覺讓龍野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承認水清月很美,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但他寧可去看紅玉那紅潤的面龐……想到這里,他又向紅玉的方向看去,紅玉正在給冷一包扎傷口,龍野心里生氣的泡泡又鼓了起來,他又一次握緊了手中的刀。
水清月看著龍野,緩緩開口:“敢問將軍高姓大名,為何阻攔他們二人的去路。”龍野必須承認,此時他是很想出言不遜的,但是他面對的是郡主,他也提醒自己必須要有十二分的尊敬,于是他向水清月抱拳:“不敢,在下龍野,飛虎營的一名小將,今日來此只是為了捉拿逃犯。”
水清月心中暗暗點頭:“此人已經知道我是郡主,但回話中毫無諂媚之意,而以職責為重,看來也不是等閑之輩。”于是水清月笑笑:“你說他是逃犯,有何證據?”“這……”龍野遲疑了一下,證據是上面給他們的通緝告示,但他此時并沒有拿在手里,有些空口無憑了,但他不能失去這個絕好的機會,不管是盡自己的職責,還是因此能升官,他都必須把冷一抓回去。
于是他看向水清月,眼神里也多了幾分堅定:“在下手中并無憑證,只是請郡主相信,此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水清月點頭:“我相信將軍說的是實話,但這個人是我救的,他的去留是不是也要聽我一言?”龍野很意外:“郡主,難道你相信他是個好人?”“就像我相信你剛才說的話一樣。”龍野頓時覺得這個郡主有些難纏了,他后悔剛才沒有多帶幾個人來,現在他有點孤軍奮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