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一聽“喜事”，立馬來了精神。

他想皇上肯定是要說水清月的事。誰知皇上看了他一眼，眼神卻很是詭異：“傳龍野。”

龍野很快被帶了上來。皇上點點頭：“寧一鶴將軍告訴我，你是他的得力之人，不過朕今日可要做點對不起他的事了。”

接著，他也不管龍野錯愕的表情，微微一笑：“龍野將軍，朕封你為鎮遠大將軍，接替王遠的職位去鎮守西風關，你看如何？”

旁邊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因為這個職位可都是在朝中多年而且是皇上的近臣才有資格擔當的。龍野當然也清楚這個職位的重要性：“謝皇上隆恩，但是……”“怎么，你不是放心不下你的夫人吧？”一旁有人笑出了聲。

龍野低頭：“不完全是……微臣能力有限，不敢擔此重任……”“你要是去，朕就不追究你夜闖皇宮之事，要是不去……那可就不要怪朕不客氣了。”龍野知道，皇上是一番好意，于是他趕快謝恩：“臣愿赴邊關，殺敵報國。”“朕不求你殺敵，只求西部安寧，百姓安居樂業。”“臣遵命。”

皇上微笑：“很好，擇日上任去吧。”接著又對身邊的太監說：“傳水清月，紅玉。”龍野和冷一一聽，同時回頭。果然，殿外走來兩位女子，正是水清月和紅玉。

皇上看著她們：“清月是個超凡脫俗的奇女子，皇后有意認你為義女，你可愿意？”“謝皇上恩典，但水清月已是皇家之人，若皇后有需要，清月定當陪伴左右，不需認義女。”水清月的話鏗鏘有力。

皇上皺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遭到水清月的拒絕了，但他知道，如果不拒絕也就不是水清月了。他只好嘆了口氣：“好吧，我會跟皇后說的。紅玉。”紅玉趕緊跪下。“你是朝陽郡主的貼身婢女，她又將你認作義妹，朕上次給朝陽郡主的信中雖已封你為郡主，但未免有失正式。今日朕在此當群臣之面，封你為明月郡主，正好也配得上鎮遠大將軍。”“鎮遠……大將軍……”“是啊！”

紅玉搖頭：“紅玉已有夫君，不愿嫁什么大將軍。”此話一出，群臣大笑，皇上也笑了起來：“你不愿跟鎮遠大將軍去鎮守邊關？”“紅玉的夫君是飛虎營的偏將軍龍野，紅玉此生只追隨他一人。”皇上點頭：“真不愧是朝陽郡主的人哪！龍野將軍已經被朕封為‘鎮遠大將軍’，擇日就要去西風關上任了，你真的不愿意去？”紅玉一聽，趕緊回答：“愿意愿意……”周圍又是一陣大笑。

冷一一直在等待皇上的賜婚，可是皇上似乎忘記了這件事情，一直都沒開口。這時太監走了出來，尖著嗓子喊了一聲：“退朝！”冷一也跟著喊了一聲：“皇上！”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包括水清月。皇上心想：好戲來了，于是慢慢開口：“冷侍衛還有什么事？”“難道皇上忘記曾經對冷某許下的諾言了嗎？”皇上心中暗想：你小子真的是不想活了，這是對朕說話的態度嗎？一邊卻裝作驚訝的樣子：“朕曾對你許下何等諾言？”

冷一大聲說：“皇上曾說過，如果冷某能脫罪，就會將清月許配給在下！”“撲哧”一聲，旁邊有人竟然笑出了聲。皇上搖頭：這小子也太不知忌諱了，朝堂之上居然連郡主都不叫。

于是他一邊搖頭一邊說：“朕不記得了。”“好，既然皇上不記得曾經說過的話，那冷某只好冒犯了。”說著就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丟在地上。“你這是何意？”

冷一冷笑：“皇上是九五之尊，應該說話算話，既然皇上曾經答應許婚，就應該言而有信。冷某答應做皇上的侍衛是以娶清月為前提的，既然皇上不肯允婚，冷某也只好不敬了，這個侍衛我不做了。”又是鴉雀無聲。

在場的很多人都必須承認，自從朝陽郡主和冷一來到皇宮，就出現了很多熱鬧的事情，真是可以編成一本書了。

皇上笑了，他看著水清月：“清月，朕還要聽聽你的意思。”水清月看著皇上：“清月的意思，那一晚已經對皇上說過了，不想重復。”

皇上知道，水清月不愿意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開口說那些情意綿綿的話，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脾氣也如此之像。于是他點頭：“好，既然你們都不會再改變心意，那朕就做個人情吧。今日特賜婚于冷侍衛與朝陽郡主，擇日完婚！”太監剛要喊退朝，被皇上攔住了：“冷侍衛，地上的衣服……”

冷一馬上彎腰去撿，皇上又開口：“不要撿了，那是侍衛的衣服，你是侍衛統領，會有人將衣服給你送去的。一個小侍衛是配不上朝陽郡主的。”

雖然皇上的話語里有調侃的成分，但冷一和水清月都聽得出來，皇上是為他們苦心安排了這一切。于是兩個人同時跪在了地上：“謝主隆恩！”水清月從來沒有這么心甘情愿地給這個叔叔下過跪，但是現在她甚至有些羨慕那些平民百姓，可以真切叫一聲“叔叔”，她第一次覺得皇上和自己這么親。

龍野要帶著紅玉走了，邊關最近一直很安定，所以不用擔心有性命之憂，紅玉也很希望能看到和中原不一樣的邊塞風景。水清月搬出了王爺府，住進了皇上賜給冷一的統領府，她要在這里成婚，與冷一共度此生。

原來的宅子也不閑著，皇上將王遠安排到了那里。開始皇上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王遠，他畢竟是個功臣，而誣陷冷一這件事情也是害怕遭到自己降罪才發生的，于是他想到了水恒的王爺府。反正王遠年齡也大了，住在這里也很清靜。

水清月給王爺府掛的那塊“深山幽谷”的牌子也沒有取，也算是告訴王遠：今生不得走出京城半步，不得與外人來往——這已經是對他的褒獎了。

大婚之日，皇后親自安排。水清月是皇家的人，自然要從皇宮嫁出去。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叔父叔母就是她的長輩，所以私下里有人說：冷一其實是做了皇上的女婿。皇上也終于看著自己的侄女出嫁，他在心里對自己說：“大哥，我終于完成你的心愿，給清月找到了愛她一輩子的人了！”

歡喜的人潮退去后，冷一來到了新房。其實他的心里還是忐忑不安的，水清月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他。皇上賜婚，她也沒有表現出大喜的樣子，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冷一不僅有點疑惑：水清月真的喜歡他嗎？

冷一拒絕了那些打算鬧洞房的人，他想和水清月好好聊聊。如果清月只是為了還他的愛，那他還是會考慮還清月一個自由身的。

水清月穿著大紅的禮服坐在房間里，不知道為何，冷一覺得她還是穿白色的衣服好看。他沒有急著揭開蓋頭，而是輕輕問了一句：“清月，你是真的愛我嗎？”

水清月的身子動了一下，她突然伸手扯下蓋頭，看著冷一：“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冷一苦笑：“你一直未曾說過愛我，我實在不知道……”

水清月臉色陰郁：“我不曾說過，但我曾說過與你共赴黃泉。”冷一搖頭：“你為了報答我，也可以說這個話。”“報答你？什么意思？”“報答我對你的愛。”“你需要這種報答嗎？”“不需要。”

水清月不說話了，扭頭看著窗外。冷一嘆氣：“如果……你只是為了報答……我不會碰你的……”“郡主大婚，天下皆知，你不碰我……又能如何？”“我不想如何，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愛我。”“那個字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冷一堅持，并慢慢走近水清月：“清月，我是愛你的，我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你，為了你，我回到京城，為了你，我闖進皇宮……”“龍野不是也一樣闖了進來？”“那不一樣！”冷一突然吼了起來，水清月退了一步，皺著眉頭看著冷一。

冷一突然覺得自己又被傷害了，他很煩躁：“算了，在沒有弄明白之前，我們還是各自過日子吧。”說著，他就要走出去，水清月突然幽幽地開了口：

“記得你離開之后，趙媽問過我，問我為什么越來越瘦，為什么茶飯不思，為什么每晚吹簫，我說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塊。后來你回來了，我的心像是被填滿了，你說你要去找龍野，可能還會送命的時候，我的心很痛，那個時候我真的希望我能在你之前死去，那樣我就不會難過。

”我覺得我快要死的時候你又來看我，你問我愿意不愿意嫁給你，我真想說愿意啊，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說愿意，你一定會為此努力，但我們的身份決定了我們不可能是同路人。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會離開，你會找到另外的好女子。就算我死了，也有人能繼續想著你。

“可我沒想到你居然為了我夜闖皇宮。我不知道皇上是為了我設了一個計，所以那晚我聽到你愿意為我去死，我心里好歡喜，雖然不應該，但我真的很高興，這輩子也沒那么高興過。

”你說你要來世再見，我卻愿意生生世世。紅玉出嫁后我每晚吹簫，回頭的時候都希望你能在那里，但每次都是失望。到了皇宮后我沒有再吹，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出現了。但你還是出現了，從來沒有人這么為過我。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愛’，我只知道，看見你我就好歡喜，你不在我身邊，我會難過，你說離開，我會心痛……”

水清月低下頭，淚慢慢滴落，冷一靜靜地聽著，他伸出手拭去水清月臉上的淚，輕輕地問：“那為何皇上賜婚，你一點都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呢？”

水清月有點委屈：“我好歹是個郡主，本性又不喜歡熱鬧，難道要我天天哈哈大笑才是高興？我不愿意讓別人看到我高興的樣子。”“那你愿意不愿意讓我看到？”

冷一低下頭，親吻水清月的額頭：“清月，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娶到郡主。”“你娶我，是因為我是郡主嗎？”“當然不是，就算你不是郡主，我也要娶你，只要你愿意跟我過風餐露宿的生活。”“什么樣的生活都是過，我是個不追求物質的人。”

冷一笑：“看出來了，所以我相信自己選擇你是對的。”水清月笑：“那你知道我為什么選擇你嗎？”“為什么？”“因為你沒把我當郡主。”

冷一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明白了：“我不當你是郡主，是愛你這個人，我當你是郡主，愛的就有可能是你的身份了。”“對。”“那你是如何看出的呢？”水清月的臉紅了，不肯開口，冷一一下子就想到了：“你那一推，力量可大呢！”“誰讓你……”冷一吻住了水清月的唇：“清月，我要感謝老天，讓我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寶……”

水清月終于嘆息：“冷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