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宅的時候不過晚上六點，顧歡卻已經(jīng)回來了。

這是時間確實是早。

她這兩天妊娠反應嚴重，吐的一塌糊涂。面色就難免顯得蒼白了。

進門的時候，顧歡正在餐桌前用他的晚餐。傭人送上拖鞋來更換，她連彎腰都顯的特別的吃力。

他切了一塊牛排，看著她的眼神欲言又止。近一個月的時間，念卿沒有這么好好的看上他一眼，如今，熟悉的眉眼重新入眼，她倒是難得的有一種往事皆為夢的感覺。她早就應該看清楚自己的本分了，跟著傅夜清的時候，她尚有這樣的自覺，怎么對著顧歡倒是忘得一干二凈了呢？

“去哪里呢？”他問的無心，依舊吃他的牛排喝他的紅酒。

她回得自然，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去和潘妮處理了些事情，我最近可能會飛美國一趟。”

他“哦”了一聲依舊是從前玩世不恭的語氣：“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家寶貝親自出馬？”

傭人也給她上了一份牛排，從日本空運過來的神戶牛排，依舊是顧歡的做風，連一塊小小的牛肉也要求極致的享受，她對著這份六分熟的牛排心理卻只犯嘔。

她也不知道顧歡用這樣的語氣叫過多少個女人了，寶貝，親愛的。她一想起來就覺得惡心。從來都是她對付男人，再臟的男人也不會讓她覺得惡心，好像世界上每一個男人都差不多，對著誰都是一樣的。

可是，她只要一想起顧歡曾用這樣的語氣叫過無數(shù)個女人。她就覺得惡心。

她一想到顧歡昨晚可能就伏在女人身上說著你儂我儂的情話，以前他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絕對不是第一次說，也不可能最后一次說了，她就覺得惡心。

她用刀劃著牛肉的條紋，有溫熱的東西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還好劉海垂下來遮住雙眸，顧歡坐在對面完全對從前很滿意的牛排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她食之無味，他亦食不下咽。

心像被揪起來一樣，揪起之后還不饒過他，只管把那顆心放到裝滿了辣椒水的缸子里泡得面目全非，然后剁爛切碎才肯罷休。

眼前這個女人，他是真想摟在懷里百般憐愛，可是一對著他，他就想到了他那唯一一個妹妹的百般懇求，他在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已經(jīng)落了個求死不得欲死不能的地步，他還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理由改變原來的計劃。

世界上的女人，這么多，每一個都一樣！他顧歡缺了誰都不是活不下去。

這幾日的避而不見，當她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低著頭，一頭秀麗的長發(fā)垂在兩肩，劉海略略擋住了眼中的光芒。這低頭間的溫柔，帶著幾分的委屈的難過，讓他頃刻間，什么都想置身事外，什么都不想顧了。

這世間的女人這么多，他想要的似乎只有這么一個。

“念卿?！彼麥厝岬慕兄?。

她茫然的抬頭，眼中還有來不及收回的晶瑩說起話來，像個迷茫的夢游娃娃：“做什么？四少？”

他雙唇張開，溫情款款的話已經(jīng)在嘴邊打轉(zhuǎn)?？v橫花叢多年的四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說不出話來。

他甚至在心里抱怨，今天廚房的廚師料理的這份牛排肯定有問題。不僅讓他沒有食欲，連語言功能都一并的失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顧歡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握起手機往外走。

她依舊坐在原位上，也不用餐，只是隔著各樣的美食看著桌那邊他用過的餐具，高腳的玻璃酒杯，里面還裝著深紅的液體。她剛剛回家的時候，他就在用這個杯子喝紅酒，她的目光似輕飄飄的羽毛，掃過他雙唇接觸過的杯沿，喉嚨里就像被鐵環(huán)卡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念卿覺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

中了顧歡的毒，從小就缺乏關愛的女子，只要旁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愿意為對方付出一切。

可是，她不要自己再嘗愛情的毒了。

顧歡那邊，不知接了個什么電話，說話聲越來越大了：“敢在我面前耍手段！我從不送活的禮物，你要房要車還是要現(xiàn)金，或者是說想給你那個沒出出息的哥哥又要一個什么項目去做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如果想要用孩子來要挾我就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我顧歡的孩子豈是你說想就讓你生的！”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嗚嗚咽咽的說了些什么。顧歡在這邊越發(fā)的火冒三丈了：“不要妄想用手段偷偷的留下孩子，我會安排人送你去醫(yī)院，你想和我徹底撕破臉還是怎么樣，你自己選擇吧！”

這幾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就算沒有愛情，就算兩人之間是盟約的關系，她也不會讓自己過的這么沒有尊嚴。

她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被別人押著，送到醫(yī)院墮胎的地步。

這個孩子，他既然不要，那么她也就不需要讓他知道曾今有孩子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