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撫琴,張嫣索性站在窗口發呆。阿芳查出的那些事情大概是歐震航和呂小美刻意瞞著歐天旭的吧。他們寧愿被他誤會,也不要讓他知道自己曾經只是作為一個載體而出世。
時善澤進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畫,一個長發飄逸的女子,憑欄遠眺,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個孤獨卻堅毅的背影。
“怎么,又在想你的皇帝舅舅了?”時善澤愛憐的問道。
“善澤,這么晚,你怎么來了?”張嫣給了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我來看看,咱們的皇后娘娘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麗莎每天都變著花樣煲湯給我補。都快把我的嘴巴慣壞了。”自從那次入院以后,麗莎就每天變換不同口味的大補湯給她,還好她是屬于怎么吃都不胖的體質。而且麗莎的手藝也的確讓她欲罷不能。
“哦,真的嗎?那為什么我聽到的版本不是這樣的?”
“一定是阿芳跟你亂說!她總是喜歡夸大其辭。”
“那她說天旭的事情也是假的嗎?”
“你都知道了。”
“你就是在為這個事情難過嗎?”
“我只是沒想到在這太平盛世,竟也會有如此荒謬的事情發生。如果舅舅還活著……”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無奈和悲哀,文明總是踩著殘暴的尸體出現的。嫣兒,你已經來到了我們的時代,那就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好嗎?”
“忘掉過去?忘掉舅舅嗎?舅舅怎么能忘記呢?!那是舅舅啊!”張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說。
“既然忘不掉,那就去找他啊!”歐天旭醉醺醺,晃悠悠的蹣跚過來。
“旭!你喝酒了。”張嫣趕忙過去扶他。
“你管我!”歐天旭用力甩開她柔弱的雙臂。
張嫣愣了一下,歐天旭也愣了一下,但是馬上他又繼續說到:“你一個盜墓賊,憑什么管我的事?!”
“歐天旭,你喝多了!”時善澤從身后扶助震驚過度,而險些跌倒的張嫣,厲聲對歐天旭吼道。
“我沒喝多!我就是不要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自從她出現以后,我就開始倒霉,越來越霉。歐氏沒了,明星夢也沒了。什么都沒了,你還跟著我干嗎?!”歐天旭說著讓他自己都在滴血的話。
“歐天旭,你太過分了!”時善澤已經出離憤怒了。
“我過分?!你不過分,那你帶她走啊!走的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到!”歐天旭似乎比他還要憤怒。
“歐天旭!你不要后悔!”時善澤邊說,邊托著張嫣的雙肩,說,“嫣兒,我們走!”
張嫣已經沒有力氣說什么,只是任由時善澤帶著走,走到一半,轉身看向歐天旭的時候,他卻把頭別向了一邊,只留給他一個冷酷的背影。
……
歐天旭這段時間一直在“碧海云天”監工,這是他們唯一翻身的籌碼。歐天旭萬萬沒想到,連這最后的籌碼景灝都不肯給他!
“碧海云天”在沒有取得任何預售權的情況下,景灝早已經把所有在建房屋預售出去了,而施工款卻分文未付。
之前之所以能夠相安無事,無非是有歐氏的招牌做后盾,而如今,鋪天蓋地都是歐氏破產的消息,那些未來的業主和施工方都再也按耐不住了!上下夾擊,逼的歐天旭走投無路,只能賣房賣車,可是賣房賣車的錢還沒有揣進口袋就直接被政府相關部門,劃走了一大筆罰款。
歐天旭知道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除了一身巨債,就是躺在病床上等著他拿錢醫治的父親。
張嫣如果繼續跟著他,只能面對無盡的羞辱和貧困的生活。對于歐天旭來說,那是他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他相信,時善澤對張嫣的愛絕不亞于他;他相信,只有把張嫣交給時善澤她才會過得更好。
可是張嫣并不知道這些,從她被歐天旭莫名其妙的趕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充滿了陰霾。
她以為歐天旭只是喝多了,只是在發泄心中的苦悶,她以為等他清醒了會接她回家。
可是第二天一早,她一夜未眠等來的卻是,麗莎代替歐天旭把那些她落在歐宅的私人物品送了來!
她的心一點點變冷:他果然不是舅舅,舅舅不會如此對她!就算舅舅千般不愿意,萬般不如意,也不忍心責罵她半句!
“嫣兒,如果你不舍得,我這就去跟他說清楚。我去告訴他你不是盜墓賊,你是該受萬人景仰的皇后!”時善澤看到她欲哭無淚的樣子,實在心痛不已。
“不用了。盜墓賊與皇后又有何區別?他不是舅舅。”是啊,他不是舅舅,可是為何她卻依然如此心痛。
“嫣兒,請幾天假吧。我帶你出去散散心。”時善澤想,也許離開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不用了。你忘了,過兩天就放假了。”張嫣比他更冷靜。
“哦。對哦!你看我這腦子!嫣兒,你說,你想去哪兒?”時善澤努力用輕松的語調問道。
“我想去看看舅舅。”張嫣淡淡的說。
“……”
“不是有陵園嗎?我想去看看。”張嫣解釋了一遍。
“好。我帶你去。”只要能夠讓張嫣高興,去哪兒都行。
小時候就總是這樣,不管遇到什么高興或是不高興的事情就只會想到舅舅。高興的事情跟舅舅講,就變得更加高興;不高興的事情跟舅舅講完,就會變成高興的事情。舅舅一直都有這樣的魔力。
是啊,舅舅這么有魔力,所以舅舅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的。就算長的一模一樣,他也不是他。
張嫣轉身的瞬間,有晶瑩的淚珠兒滑落,誰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