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日的陽光照在我身上的時候,也是蕭逸即將出發奔赴邊疆的時候了。果然,他是真的要放我走。他派藍送我回老宅,可是直到我已經坐在了馬車上,仍舊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王爺呢?”我不禁問藍。
“皇上為王爺踐行,王爺業已進宮去了。”藍回道。
“哦,他什么時候動身?”
“午時。”
“嗯。”快了呢,他就要走了,我們之間或許就真的沒什么了吧。
“走吧。”我吩咐道。
“是。”馬車漸漸遠離,從車窗探出頭,看著越來越模糊的晉王府,心中思緒萬千。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到時又會是怎樣呢?
“吁——”馬車突然間停了下來。
“王爺。”聽得外面藍下了車喊道,我掀開車簾看去,蕭逸一身戎裝坐在馬背上,銀光閃閃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威儀,此時,他像是上天派來人間除妖殺魔的天神,令人望而生畏。
“小惜。”他下馬奔向我,我亦下了車,畢竟相處些時日,如今他奔赴戰場,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與他告別自是情理之中的。
“你怎么來了?”現在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一開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舌頭,這么白癡的問題。
“我想要在見你一面。”他笑著說道。
我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認真的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棕色的眼眸,流暢的眼線,還有若隱若現的一顆淺淺的淚痣。
他發現我在聚精會神的打量著他也不惱,反而覺得有些得意洋洋。
“走,上馬。我有話想對你說。”他不由分說的拉起我便飛奔上馬,跑了一段路,在離馬車不遠處的小山丘停下,他將我抱下馬,牽著我的手,看著我說著:“小惜,你可以為我唱一曲嗎?”
我定定的看著他有些訝異,為什么突然提這個要求呢?
“我曾聽你和晴兒一起歌唱,當時我多么希望與你一起歌唱的那個人是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好。”看著他這副模樣,真的很不忍心拒絕。我拉著他席地而坐,看著遠處,輕輕唱著: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苦等
苦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浮屠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歷史轉身
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一曲終了,我看向他,我不知道為什么就唱出了這首《煙花易冷》,他似乎在認真的思考著什么。
“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小惜,等我回來,你可不可以為我彈一曲古箏,即使我們約定的結果是我不愿看到的。”他看著我的眼睛問道,語氣中有一絲哀求。
“嗯,你知道嗎?這首歌中包含著一個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我說著,他看向我示意我講下去。我向他娓娓道來:“這個故事源于一個戰火紛飛的時期,那時候,一守城將軍奉命駐守洛陽城,其間邂逅當地一名女子,一見如故、很快便私訂終身。此時蠻夷來犯,將軍奉命出征,臨別時拉住女子的手:”等我打勝了后,一定回來迎娶你……“
倆人依依昔別,女子守在城門口,看著將軍坐在馬鞍之上,頭也不回地離去……
將軍此征便是數月,其間朝廷節節敗退,皇帝一氣之下連斬二將,蠻夷全線出擊,皇帝不聽朝臣進言,發動強攻,無奈之下,洛陽失守。皇帝撤回,而重傷的將軍則流落于伽藍寺中。
待將軍傷復之后,本想回朝,無奈此時朝廷大勢已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條,死,將軍從未怕過,但想著曾經的誓言,加上對皇帝亂殺良將之舉已至心寒,無奈之下,委身于伽藍寺為僧,希望有朝一日平昔戰火,再回到她的身邊。
他們昔別的城門,有一位女子經常坐在一塊石板上等著心愛的人回來。每每遇到前方歸來的人,女子便問有沒有見過將軍,但始終沒有將軍得勝歸來的消息。
女子從未放棄過,仍然日復一日地等著。這個故事,一傳十,十傳百,終于傳到了在伽藍寺出家的將軍耳里。
但將軍不能回去,此時蠻夷已遷城洛陽,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戰爭還在繼續,他必須活下去,等到戰爭結束那一天……
不知道多少年,戰爭終于結束了。
將軍第一次走出伽藍寺的那傾斜、像要倒塌一樣的山門,回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地方。
一身平民打扮的他,來到殘破的城門早已斑駁不堪的城門前,他走到他們分別的地方,在那樹早已枯掉的大樹旁邊,摸著那塊她天天等待他歸來坐的石板……
城郊傳來優雅的牧笛聲,路過的人告訴將軍,這里曾有一個女人一直等著她心愛的人歸來……
重新踏足熟悉的土地,他心里的感受,卻是那么復雜,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羨煞旁人的當年……
他在這座殘破的孤城里尋著她的終影、但始終找不到,天上的雨紛紛落下……
他一直相信她一直在等她……
孤城的老者告訴她,她一直是一個人……到死那天都是……”
故事講完了,不知不覺我已淚流滿面,為故事中將軍和女子的故事而悲而感。
“我一定會回來的!”這句話中包含著多少的情思我不知道,但是從他堅定的眼神和語氣中,我相信他一定會凱旋的,至少我不希望他死去。
“你該走了。”我輕輕說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我上馬,將我送回馬車,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