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開考還有三天，歐陽茵有些緊張。

“能贏嗎？”面對她的詢問，思齊抬頭打個了呵欠，“不知道，我又沒參加過考試。”口吻雖淡淡的，但她卻知道，這幾天他的付出確確實實有些逾越體力負荷了。

俊基曾來看過他幾次，放下手中果品安撫幾句后就匆匆離開了。

他的背影隨著時光飛逝逐漸寬碩而開，身上的健馬也還是那樣地白亮而奪目，歐陽茵卻感覺伸手難及，仿佛他遙在天際。

辦公室里彌漫起戰爭前夕的無火硝煙。老師們不再衣食住行嘻嘻哈哈，每個人都開始低頭彎背狂批作業，偶爾會有幾個不識時務的頑劣之生被帶到辦公室，接受著恩師或是苦口婆心或是雷霆暴怒的洗禮。

面對這種緊氣，歐陽茵也忐忑起來。

課堂上，孩子們看出了她的不安，悄悄將一張張載滿關切的小紙條遞到她手中。“老師，我們會努力的！不用擔心！”蒼勁簡短的幾個字瞬間摁住了她內心的躁動。是的，該相信他們！

轉眼，那個令人期待的有些揪心的日子來臨了。

考場上，歐陽茵聽著沙沙沙的筆尖磨擦紙頁的聲響，眼前不禁幻化出思齊奮筆疾書的樣子。

想到他榮冠全班時的揚眉吐氣，她的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揚起。但一念及，他的年齡加之前段時間的缺課，一顆飄浮的心又直線墜落而下。起起落落，憂憂樂樂，她的精神都快有分裂之態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

見到思齊，他還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怎么樣？”歐陽茵是沉不住氣的。

“題目都做上了，并不難。”

一聽這話，她激奮地一把抱起他，“小家伙，我就知道你能行。”

“可我不敢保證能考第一。”他又靜靜地補充道。

頓時，她的亢奮冷緩下來。是啊，成績要兩天后才發放。在此之前，所有的喜哀都是假定而已。

第二天，見到學生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起考試的簡易，仿佛個個能考滿分。歐陽茵雖不茍同這種自滿，他們信達洋溢的樣子還是給了她很大的安慰。

思齊呢？不知他本性中是否如他們也有這種猜想之習。

辦公室內又恢復了昔日的歡欣。成績好壞且不論斷，每個人都以功臣自居，仿佛剛剛結束了一場馬拉松般的，渾身彌漫著驕然之氣。

“哎，你家寶貝戰況如何吖？”對桌的王老師又向歐陽茵發起了消息探聽攻勢。

“我沒問。一切等成績出來再說吧。”她極力避免著這個話題的深談。

“要我說，這個小家伙可真夠仁義的。這個替對手求情的度量真是連許多大人都自愧不如。”她的耳朵悅悅的溫和起來，這句話嘛還挺耐聽。

“不過，說真的，他干嘛這樣做？……”

GOD！后面的肺腑感慨被她積極主動地全部篩蔽掉了。

晚上臨睡前，他們相依而臥。歐陽茵邊用手撫摸著他滑如柔荑的脊背邊閑聊。

“思齊，如果明天放榜你未奪魁，怎么辦？”

“那就只能履行懲戒三條了。”他好像沒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呢？我是說你不會灰心嗎？”她解釋道。

“怎么會？對我來說一切才開始。有個順妥的起頭固然好，如若沒有也是正常的。”

歐陽茵不由低下頭。他微瞇著眼正要入睡，似乎并未將這個讓她刮目的回答放在心上。于他，這不過是最自然不過的理論。

然而，他并不如自己預料中的那般強毅。

次日，歐陽茵抱著他來到榜前。

一年級，第一名，字字尋去，不是！第二名，不是！第三名，也不是！涼氣悄然升起，她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

他表面波瀾不驚，眸中卻難抑受傷之色。“茵媽媽，走吧！”他的聲音微微顫起。

“恩。”歐陽茵緊抱住懷中的他，期翼能借此輸遞給他一些溫度與勇氣。

崔林夕站在辦公室外的窗邊。看到他們，快步迎來。“小家伙！”他定定地望著思齊，“你沒事吧？”

“還好。就是讓你們失望了。”聲音中滿是疲憊。

崔林夕把他接過去，“只要你沒灰心我們就不會失望。”

思齊靠在他胸前，默然不語。歐陽茵看到那只萎靡的小狼正在悄然努力，頭部微抬，四肢拼力，尾巴倔強的屹立不偏。會沒事的！她暗自給他加著油。

這天，是繼上次毆斗之后又沸騰難息的一日。

每個人在淺淺辨析了自己的成績后，把重頭的討論都放在了那個賭約上。有人說，預料之中毫無意外之感。有人說，沒有金剛鉆硬攬起這瓷器活，自討苦吃。更有甚者，說他是故意誤題，因為前憤難消。同事當歐陽茵的面不好評東論西，她一旦離身他們便嘰喳不停。

歐陽茵很擔心。自己所任班級取得的驚人優異也無法遣除掉這種憂慮。

放學后，見到他，那匹小狼已然精神了很多。雖有頹氣，卻可緩步而行。

抱起他。“小寶貝，回家嘍，讓外婆給做好吃的！”她竭裝輕松地說道。他一點頭。

回到家，二老從他們臉上看出了不尋常。成績之事半句未問，他們一如往常的做著飯和思齊聊起看到的電視趣聞。

吃飯時，一家人對著餐桌上比往日豐盛很多的飯菜，都提不起胃口。草草完事，就收好了碗筷。

這晚，燈下沒了他們補習的身影。電視前，也沒了爸媽低低的爭論聲與輕笑聲。

歐陽茵很難入眠。東翻西側，不知該如何調整這磨人的落差。好不容易進入淺寐狀態，桌邊的手機卻忽地鈴聲大作，她急忙起身，抓過它。

“喂。告訴你個好消息。”是崔林夕急促亢奮的聲音。“思齊的語文成績沒加入總分，添加之后穩坐第一。”

“啊？”歐陽茵一下沒反應過來，不過，“第一”這個詞還是瞬間刺醒了她。

“是這樣，思齊語文試卷沒寫名字，統計分時閱卷老師就給填了0分。后來，我去查卷，發現了紕漏，便好說歹說把分數添上了。本來這么晚不該打擾，但我想比起睡覺你們或許更希望聽到這個消息。”

“謝謝你！”她高聲喊道，真想立即給他個熱烈的擁抱。

掛掉電話，歐陽茵抱起早已醒轉的他，“小家伙，第一！你真的是第一！”

他笑了，唇角揚起眸中晶亮，精神之氣讓人垂涎。

爸媽從門縫探過頭來，半信半疑地問道，“沒聽錯吧？”

“錯不了！”她一躍而起，拉過他們，“思齊成功了！”

一時之間，他們不知說什么好，只是呵呵的笑著。忽然間，媽媽竟低下頭揩起眼角來，喜極而泣。見狀，歐陽茵的鼻頭也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