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完了縈繞在心懷的昔日往事,歐陽茵似又重過了半世。盯視著默然不語的思齊,她有些惶惶然。
外面飄過幾絲陰云,暗淡了思齊堅毅的輪廓。
“能原諒俊基嗎?他真的不是有意的。”歐陽茵期待又不安的開了口。
思齊沉響半刻,冷冷地說道,“錯了就是錯了,不管有心還是無意。”
歐陽茵的心沉到了谷底。看著他漠然的面龐,憶起多日來的擔憂忍讓,還有腹中差點流失的胎兒,她心中擰結著酸澀的委屈砰然爆發,“那你想要怎么樣?置他于死地?讓我獨守一生?讓這個小生命和你一樣從小失去父愛?”
思齊怔住了,他從未見過歐陽茵如此的歇斯底里。平日,她總是綻露出輕盈的笑,仿佛愁苦疾難從不會在她身上駐留。唯一的那次流淚還是看到自己被人欺負成傷她心疼至極之時。或許,是她的過于樂觀讓自己忽略了復仇行為給她帶來的極度傷害。
她不是一直是自己最想保護的人嗎?思齊目光中的戾氣慢慢消減。
極度的發泄讓歐陽茵漸感疲憊,涌泛起重重的空落感,“思齊,難道你感覺不到我們對你的愛嗎?為什么非要為一份無意的過錯毀掉每個人的幸福。”
點點柔語擊軟了思齊蓬勃著的怒氣,卻無法完全融掉他內心的寒冰。
室中靜謐,難堪又難捱。
歐陽茵奮然起身,絕望中欲逃離。
“茵媽媽!”思齊輕聲喚住她,“生氣對胎兒不好。”
走到門口的歐陽茵心中一顫一暖,眸中似有淚珠滾落。
思齊游移到她面前,“我答應你,不再報復俊基。”未及歐陽因反響過來,他又接著說道,“但對我而言,他確實就是我的殺父兇手,所以,我要讓他替我做一件事作為抵償。”
“什么事?”歐陽茵喜憂參半的回望著他。
“暫時還沒有,以后再說。”
歐陽茵沉吟起來,不知如何對答。
“我答應!”客廳中猛然響起一個截鐵般的聲音。話音未落,俊基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怎么回來了?”歐陽茵吃驚的叫起來。
思齊眸中也閃過不易察覺的詫異之色。
“回來拿份文件。”俊基下意識地掠了一眼她尚還平坦的小腹,“你沒事吧?”
“沒事。你都聽到了?”
“嗯。茵,你在沙發上休息會兒,我和思齊談談。”俊基扶她到外面坐下柔聲說道。
“不用擔心,相信我!”迎起她憂慮的眼神,俊基綻出個暖暖的笑容。
室內,思齊背對著站在窗前,似在凝心眺望外面的景致。
俊基望著這個小小的身影,暗吸了一口氣。
“你恨我也好,原諒我也罷,我都不想再追究。我只想讓你明白,歐陽茵是我最愛的人,為她我可以做任何事。你爸爸曾深深的傷害過她,但她因著你媽媽的緣故十分喜歡你,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計較,和她一起來呵護你。”平日寡言的俊基很少一次說如此多的話,稍微有些氣促。
悄然間思齊挺直的背更加僵硬起來。
“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因為我是欠你。但你如若再有傷害茵腹中寶寶的念頭,我絕對不會縱容你。因為他傳承的不僅是我的期翼,更是老人們多年的渴盼。”
思齊始終未發一言,唇角抿起,目光迷離。
并且,此后思齊對俊基再也無話。當然,他遵守承諾對俊基處心積慮的報復也暫時息鼓。
歐陽茵曾試圖從中調節,他淡淡地回了句,“茵媽媽,不要勉強我。”口氣中有哀切,更多的是倔強。
俊基處于長輩的位置也曾想用自己寬容的關切來融掉他面部的冰霜,嘗試幾次最終發現思齊的緘默并不是小孩子式的發賴,而是根底深處的蒂固。便也不再努力,順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