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輪滂沱大月爬上蒼穹,如降臨大地,西邊還有未褪去的暗紅色彩云。
“啊……你這妖孽!”一道慘烈的喊聲驚憟所有人,來自白素瓊的薄弱聲線卻是那樣的震蕩人心。
白素瓊跪坐在地上,青絲凌亂披肩,慘淡無血的臉帶著一雙驚恐的眸子,雙唇緊抿著,左手用力捂著右臂,而她的右臂已經一半化成濃濃的血水,驟現白骨。
“哈哈哈哈,白素瓊,你曾經引以為傲的右手已經沒了,‘右槍神刃’的稱號你再也沒有資格擔當了,你現在就是一廢人!”慕容皓月扯著揭斯底里的聲音笑著,他的樣子猙獰可怖。
這時,清泉寺的二名僧侶走上摘星嶺,其中一名幫白素瓊止血拖藥,而另一名手中捧盤,盤里擺著金光燦燦的牌子,上面刻著:盟。
慕容皓月食指挑起牌子,看向周圍的人,眼光卻沒有定格在某些人身上,似乎根本沒有人入他眼底,他勾起弧度譏笑道:“還有不要命的人上來么?哈哈哈哈……”
這時,清泉寺都走出來幾十名僧侶,他們讓出一條道,中間慢慢走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眉心點了一顆紅色朱沙痣,右邊臉頰被一塊淺淺的紅色胎記覆蓋著,面容慈祥,笑容和謁,眼睛始終閉著沒睜開。
他應該就是忘我大師吧,只是好奇他不睜眼怎么可能如此方便的行走?
陶義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便解釋道:“據聞忘我大師自誕世始(德勝國道家佛家的出生用詞)便無睜過雙眼,江湖曾經一度盛傳大師是天仙降世,天眼早已開,就算不用睜開凡人肉眼,他什么都能看清,更有聞大師他凡遇有緣人便指點明路。”
我聽后便點點頭,這時青子不耐煩的跳下樹丫,對我激動道:“小姐,我們快點去跟慕容公子道賀吧!”
木頭鄙視道:“拜托你別像個娘兒們似的,你的慕容公子可是大人物,怎么會想起我們這些小賊來呢!”
阿童也附和著道:“慕容皓月可是男子,就算他如何的美麗也始終是名男子,況且我們小姐的毒也解了,也不必跟他有任何交接!”
青子不情愿的看著我,目光中的渴望是我最抵擋不了的武器,我對其他人道:“不管怎么樣,慕容皓月也與我們有過交情,去道賀一下也沒關系!”
陶義率先把我抱下樹,然后其他人都跟著跳下來,青子面對木頭與阿童無比鄙視的目光毫無感覺,只見他興奮的朝摘星嶺跑去。
“慕容公子,真是恭喜你了,我們是跟你道賀的!哈哈哈!”青子人未到聲先到的對慕容皓月道,還發出傻里傻氣的笑。
慕容皓月沒有接過他的話,也沒看他,反而直視著我走過來,此時的他頭發已經恢復墨黑色,眸子還是原本妖冶嫵媚的黑眸。走近看,身穿艷紅色的他更顯傾城,風華絕代散發出淡淡的冷漠,他看著我勾出迷離的笑,看不出他笑意為何,能肯定不是因為坐上盟主之位的開心笑容。
“恭喜!”我淡淡道,對他點點頭。
他走近我,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撫摸著我的唇瓣,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我愕然,心里有那么一瞬間驚嚇,我倒退一步避諱他的動作,身后的陶義馬上接過我的身子給我撐力。
慕容皓月眼神黯然一下便迅速掩飾過去,仿佛沒有發生剛剛那一幕自然的對忘我大師道:“忘我大師,好久不見!”
我皺著眉,雙唇不自覺緊閉,舌頭舔了一下,滿是腥味,或許他只是簡單地想幫我擦拭唇上的血跡吧!
“相別十多年了,月兒真是長得越來越動人了,哈哈哈哈!”忘我大師用著頑皮的語氣公然說出調戲的話,我頓時愣了一下。
慕容皓月與忘我大師,從前便認識?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這真是讓我莫名感到有興趣了。
當我微微一笑時,忘我大師眼中精光一現,雙眼定格我臉上,然后上下打量我,我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他越過慕容皓月走到我跟前,嘴里發出咯咯大笑,我更莫名奇妙,慕容皓月也用著奇怪的目光盯著忘我大師。
“小姑娘,你我有緣,在這里我便為你指一條明路吧!何去何從本不是你所能掌握的,天有所命,前世因今世果,誰欠誰說不清,你竟然回來了便證明你心有不舍,今后何去何從聽由心聲吧,無須報怨,哈哈哈哈!”忘我大師說完便轉過身,留下一臉疑問的我。
當忘我大師再次經過慕容皓月身邊時,問道:“月兒,還記得曾經我對你說過些什么嗎?”
慕容皓月沉默一會兒,才道:“記得,大師曾經對月兒說過不必執著,不必記恨,我的一生只為等一人,遇到時便要用生命去珍惜,莫錯過!”
“好,很好,哈哈哈哈!”忘我大師邊搖著頭邊大笑的由所有僧侶護送遠去。
忘我大師的一席話更讓我陷入困惑的境地,他暗里的話我是聽得出來,他看穿了這副身體里的靈魂,給我指一條明路,那么這條路是怎么走呢?
前世因今世果,誰欠誰說不清……
當晚,拜別忘我大師之后,我們一行人走下巍峨山,原來想找到附近的客棧投上一宿,第二日清晨就起程回虎頭寨,卻被不速之客截攔。
面前排著七個黑衣人,陶義他們也擺開保護我的陣勢,每個人抽出武器。
“盟主有請!”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出來,向我擺了個請揖。
慕容皓月找我不會又有什么‘好事’要我幫他做吧!?
我向陶義他們點頭示意他們放下武器,不理會他們眼中的擔憂率先跟著那些黑衣人走。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是非得要請我去作客,我也不想跟他們大開殺戒,況且我這邊的人打不打得過也成問題,就拖著我一個油瓶也脫不了身。
我們來到一間裝橫霸氣的客棧前,抬頭見橫匾寫著‘貴人坊’,身穿金衣,袖舞彩裝,雕梁畫柱,駐金紋理,大方不失貴氣,軒然亮麗,又名‘貴人坊’自然是身價非比尋常的人才進住。
走進去‘貴人坊’,經過五迴七廊便見一間客房門前站著兩名黑衣人看守,身前領路的黑衣人停在我身側擺出請字手勢,而我也示意陶義他們在外面等等。
“盟主知道楊姑娘的隨從也累了,所以體諒的為他們準備了上等客房供幾位休息!”領路的黑衣人語氣委婉,卻字字透露著隔離的信息。
“我們在這里等小姐出來就行了!”木頭雙手抱臂,眼睛瞪著那黑衣人道。
“其實慕容公子可能是要當面謝謝小姐的幫助之恩吧!”青子小心翼翼地道。
木頭與阿童聽后,兩人同時掐著青子的兩邊肩膀,木頭大聲罵道:“那不男不女的給你什么Mi藥吃了,居然敢手指掰出不掰內!”
阿童也道:“回去好讓寨主給你吃頓憋才行,要不準哪天我們就被你這小子給出賣了!”
“咳咳……!”我見狀,假意咳了幾聲,還示意陶義阻止他們三個再度出糗。
“你們也累了,跟他們去找房間休息吧,別給我惹事了!”我著重的道出后面幾個字,除了陶義外,青子他們三個人的腦袋不管用。
推開房門走進去,待身后的門被關上便來到圓桌旁坐著,為自己斟著茶,淡淡幽香的百合花味從熱茶中氤氳出來,遞到鼻子旁邊聞著神清氣爽,慢慢呷了一口唇齒留香。
“呵呵,你還真讓人感到意外!”繡著粉色荷花的屏風內走出一位身穿藕色冰絲絹衣的美人,一頭隨意披著的短至肩前的墨絲,眼里帶著濃濃的玩味。
“我倒覺得如何讓人感到意外也不及慕容盟主的半分半毫!”我邊茗著香茶邊笑著道。
“我可以允許你叫我皓月!”他坐在我對面,右手撐著頭顱,慵懶且帶著命令對我道。
我挑著眉,有些失神地看著他,他向我投來玩味更濃的笑意,他道:“你如何覺得我比你更有趣?”
放下杯子,直視他道:“真實的你!”
他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什么捕捉不了,他突然放聲大笑,震耳欲聾。他笑得眼眶帶著晶瑩,臉色漲紅,東倒西歪的,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樣的他。
驀的,他伸出白皙的手扯過我的領子,我整個人都失去平衡地扒在圓桌上,杯子與茶壺都被掃落地板上,響起刺耳的破碎。抬頭便發現跟他的距離如此之近,這么相近讓我更加看清他眼底里的深邃、死寂、黑暗。
“我的真實就是這樣!”他說完便用力扣著我的喉嚨,當滿意地看到我因呼吸困難而咳嗽時就松手甩飛我到墻邊。
“哈哈,現在你還會覺得真實的我有趣嗎?”他殘忍的地笑著道。
我理順呼吸后慢慢地扶著墻邊爬起來,揉著被撞傷的后腰苦笑著,原本在摘星嶺被楊彥打得快殘廢,現在舊傷不去新傷又來,這些人都喜歡持著自己武藝高強欺凌弱小,這里就是蠻不講理的時代。
越是戴久面具的人,隱藏久的人就越不喜被拆穿,要不然他會因為失去保護膜而暴走,慕容皓月就是這種人。
我艱難的站起來,淡笑道:“慕容盟主既然沒什么要事,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了!”
他盯著我,然后轉過身背對我道:“叫我皓月。”,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同樣的話別讓我再提醒一次,否則我會廢了你的耳朵!”
當我退到門口正要離開時,他在我身后道了句“明日隨我回慕容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