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這是個位于南方一帶的大城市,美麗富饒的安塔市,數十年罕見的大雪如鵝毛般漫天飛舞。
十字路口,紅綠燈沒有顏色,來往的車輛平穩的行駛著,偶爾也有幾輛車呼嘯而過……
原本井然有序的路口,忽然——
“呲——”的一聲響起震耳欲聾的急剎車聲,緊接著是“彭——”的一聲巨響,金屬摩擦,玻璃破碎的聲音。
原本來往忙碌的行人停下腳步,向發生源望去——
尖叫聲呼天搶地的響起,三三倆倆的行人往同一個方向走去,十字路口,白色街道,天與地仿佛在一瞬間染上猩紅一片。
他們捂住眼睛,透過細細的指縫看見——
白色寶馬扭曲的翻倒在地上,細細的玻璃碎片殘留一地,濃煙滾滾。地上,美麗的少年安靜的躺著。亞麻色的頭發凌亂而柔軟,白皙的臉,血跡斑斑。他雙眼空洞的望著天空,發白的薄唇微揚,和雪一樣白的正裝綻放出一朵朵的血色玫瑰,扎的眼生疼。
“唉,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會出這事……”
“真可惜……”
“父母該多傷心啊……”
這是一場看到讓人心酸的車禍,嘆息聲,唏噓聲,哭泣聲。
雪,越來越大。
遠處,一抹紫色的身影向圍觀的人群飛奔著,雪飛滿天的季節,行成又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她跑的速度相當快,像風一樣。如絲綢的長發及腰,完美無暇的臉上毫無血色,她穿著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紫色秋裝。她奮力的播開人群,眼睛里全是驚恐之色,當他看到地上的人后,身體忍不住劇烈的顫抖起來。
雪,在落。
風,在吹。
周圍的行人不由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始終是舍不得離去。紫衣少女站在原地,單薄的衣角隨著冷冽的寒風擺動。
“小……染……”地上的少年聲音微弱。
“哥……哥……”她蹲下身,顫抖的抱住渾身是血的少年。
“不要……哭……”少年嘴角上揚,似笑。
“不要!不要丟下我啊……”少女的淚,在頃刻間落下。
天使折斷雙翼的痛苦也莫過與此吧。
“為了……媽媽和我……好好活……著?!鄙倌晖?,笑的如天使般美麗。
“我不要!”白小染的淚滴落在他身上,混合著紅色液體。
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著——
空氣中迷漫著悲傷與血腥的味道。
圍觀的行人不住的尖叫,嘆息。
外面的汽車瘋狂的按著喇叭。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長鳴聲……
安塔市中心醫院。
走廊里,傳來病人痛苦的喘息聲和家屬的哭泣聲,福爾馬林的消毒水混合著不同藥丸的味道。
兩個異常吸引人眼球的少年匆忙的趕到醫院,同時看到急救室門口來回踱步的白小染。
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心疼的望著她,開口,話卻哽咽在喉嚨里發不出聲音。
急診室的紅燈熄滅亮起綠燈——
手術室的醫生護士陸陸續續的走出來。
白小染焦急的看著眼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她不敢問啊,她怕自己一問,就永遠的失去他……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中年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白小染一滯,隨后揚起嘴角“騙我的對不對,他怎么舍得丟下我呢,一定是跟我開玩笑的”她努力的揚起嘴角笑,淚在眼眶里閃爍,卻沒有掉下來。
“他……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停止心跳了?!贬t聲輕輕的開口,這對白小染無疑是個痛徹心非的打擊。
“不!不會的!是不是需要血啊……用我的啊,我是他妹妹……我是他的親妹妹?。∈撬ㄒ坏挠H人!他怎么能那么自私就丟下我呢……”白小染失控的喊著,眼淚如斷了線般掉落。
每一個字,都那么那么疼……
窗外的雪還下著,紛紛揚揚。是不是,為了祭奠她的哥哥,白行陌……
護士無可奈何的抓住她給她打下一針透明的液體。
終于——
她眼前一黑,像蝴蝶斷了翅般的往地上倒去。
天,是灰的。沒有藍色,沒有云朵。
百合別墅,白墻藍頂。
白小染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細密的汗珠掛在額頭,她的身體卻冰冷。
“啊……”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叫,她睜開雙眸,沒有焦距。
她轉過頭,看到一身白衣,美麗到有些妖孽的少年,張開發白的櫻唇:“夏以溪……我剛剛做了個惡夢……”她輕笑,恍惚的像只透明的精靈,“我夢到白行陌出車禍了,呵呵……只是夢,真好。”
夏以溪的右手放在駝絨被上緊緊的握成拳,他低下頭,栗棕色的流海遮住他的面部。
只是兩秒,他抬起頭,嘴角上揚,微笑:“是啊,只是夢……他還好好的!”
白小染安靜的笑著,不語。她珀琥色的瞳仁沒有任何焦點,透明的仿佛一碰就碎。
“白行陌已經死了!”冰冷的聲音響起,白小染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定定的看著椅在門上的黑衣少年,眼神空洞?!仔心耙呀浰懒恕仔心耙呀浰懒恕仔心耙呀浰懒恕X子里不斷回想著那句會讓她痛的撕心裂肺的話。
她終于,再次淚流滿面,嘶吼:“不!他怎么可以丟下我,不可以的……”
“你說什么?”夏以溪憤怒的沖上前去,左手抓起他的衣領,一拳打到他的臉頰。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血,從黑衣少年的嘴角溢出,他伸出左手,干凈修長的手指,抹了抹嘴角的那道血紅。
依舊性感好看的唇,輕啟:“這是事實!”
“你……”夏以溪再次舉起拳頭,眼里的怒火摻雜著傷痛在燃燒。
“為什么,你那么殘忍……”白小染的淚如泉水直淌,聲音嘶啞著喃喃說道,眼睛空洞洞的。
黑衣少年背對著她,站在門外,聲音淡漠而孤獨:“你能騙自己多長時間,兩年,五年,還是十年?”他側過臉看著她,“我們,終究要面對現實?!?/p>
臉頰上那塊紫青色,一點也不影響他完美如刀刻的俊顏,烏黑柔亮的齊耳發,一身純黑的衣裝包裹住他修長挺拔的身材。
那種與身具來的高貴氣質,如撒旦般充滿誘惑,他簡直就是上天的得意之作,堪稱完美。
白小染知道她永遠都忘不了這天,深入骨髓的記憶,這天,她失去了她最親愛的哥哥,也認識了那個冷漠的少年——裴天哲。
天與地,一片雪白。
那年,她十五。
他和他,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