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日子,又是一個無聊日子的開始,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討厭太陽的升起,討厭每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我開始喜歡夜晚,喜歡夜晚的安寧。我站在大廳的門口,瞇著眼看著門外耀眼的陽光,雖然才早晨,但陽光的溫度卻已經高的讓人無法忍受,尤其是像我這樣的怪物,對于陽光的恐懼讓我在看到這樣的陽光時,已經開始渾身發抖。
緊緊握成拳頭的手,想要努力抑制發抖的身體,然后跨出這道門,徑直走到院子里,跳上那棵樹,不知不覺中,那棵樹已經成了我的某種依賴,只覺得在它的懷抱中才覺得是那么的安心,可惜,已經到了六月,陽光已經成了我致命的殺手,不知我置身于陽光下時,會不會和艾麗斯一樣變成一捧塵埃,然后墜落地獄受盡折磨。
啊!陽光!美好的陽光!只是我已經永遠無法再踏入它溫暖的懷抱,還記得原來自己是如何的討厭夏天,炎熱的感覺讓人無法忍受,想著,如果有一天沒有了夏天會是如何,而如今,當我再也無法在炎炎夏日里在陽光下奔跑時,卻覺得那時的日子是那樣的開心,即使是那么的炎熱,夏日里的美好時光從此再也無法重回。
啊啊,好想再踏入那片溫暖的領域,好想再在陽光下奔跑,好想……我微笑起來,原來過往的回憶也并不是只有哀傷和痛苦。我邁步,向著陽光走去,一步,門已經在我身后,再一步,我已經走到陰影的盡頭,再一步,我就可以走進那片陽光的領域,我伸出手,向著那片溫暖的地帶,差一點,還差一點,我努力向前伸著手,就在距離陽光最近的那一剎那,我的身子向后飛快的退去。
誒?當我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的指尖已經被陽光灼傷,此刻正以緩慢的速度愈合著,卻沒有半分痛楚,我歪著頭仔細看著那逐漸愈合的傷口,卻沒有半分思想,應該說,此刻不知該想些什么,就像傀儡娃娃般只是看著那只手,傻傻的看著。
“死不了!”憤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回身,卻是歐恩,我歪著頭,仿若不認識般只是看著他,“怎么了!傻了嗎!”我回神,低下頭,沒有說話,“如果想死的話就死在外面,不要死在我的面前,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去一一阻止你自殺式的行為!”言罷,他轉身消失在墻角,只留我一個人傻坐在那里。
自殺,嗎?不是,也沒有那樣的想法,只是,只是想再一次,再一次踏入那片溫暖的陽光,想再一次留一點擁有在陽光下奔跑的記憶,只是看來,這樣的愿望也變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再次向門外看去時,陽光更加炙熱,就像是抽象畫般,遠處的景物飄飄渺渺,一縷一縷的熱氣撲面而來,甚至能聞到地面被烤焦的味道,夏日的正午到了。
起身,不舍的再次看看那片灼熱的陽光,轉身回到了地下室,門徐徐關閉,將那片已經不再屬于我的陽光隔離,輕嘆口氣,走進浴室,冰涼的水傾盆而落,將渾身的炙熱沖刷干凈,看看鏡中模糊的影象,撇撇嘴,一頭扎進床里,按動床上的按鈕,床頂的蓋子緩緩落下,黑暗迎面撲來,入夢。
當我從夢中醒來時已經傍晚時分,我迷蒙著,隨意的穿著那件咖啡色睡衣搖搖晃晃的來到院中,此時已經有微風吹來,風中還帶著微微的熱氣,遠處,太陽已經完全落到了山背后,微風吹著我的頭發亂舞,我佇立在院中享受著唯一的屬于我的溫暖。
“你做什么呢!”我皺皺眉,這時我最討厭被打擾,轉身看向身后。
“沒什么,倒是菲碧殿下,您有什么事。”
“你最好收拾一下,晚上有任務。”冷冷的說完轉身離開,那頭長長的金發隨風飄舞著。轉身,再看看只留一絲光線的天空,低下頭回至臥室。
夜晚的風里依舊有著白天時的炙熱,仰頭,滿天的星光,密密麻麻的星斗就掛在黑色的夜幕上,一顆一顆,數都數不清,最顯眼的就是那條銀河,宛如銀色的飄帶般。
“執行任務時你還有這種興趣?”
微微斜眸,歐恩打趣的表情便顯現在眼底,真是無聊的家伙,回眸,繼續仰頭看著滿天星斗,此時,我們正走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巧的是,這次的任務簡單的可怕,有兩個吸血鬼四處襲擊人類,但都只在一個城鎮中停留一晚,但只一晚卻制造了不小的麻煩。淡淡的血腥味從遠處飄了過來,我皺皺眉,遠遠的,一座不小的城鎮出現,燈火明亮,還有人的歡笑聲。
城鎮,我的步子頓了一頓,說好要忘記,卻總要想起,討厭的記憶,閉上眼睛,努力鎮靜下來,再睜開眼睛時,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色,腦子里什么都不再去想,剩下的只有無盡的血的沸騰,嘴角露出一彎微笑的弧度,右腳點地,微微借力,只一瞬間便來至城外,身后,歐恩并沒有追上來,反而是站在原地看著我,用一種奇怪的目光。
城里,人們正在熙熙攘攘的涌動著,我隨手取一塊長長的頭巾,將自己嚴嚴的包裹起來,歡笑的人群沒有發現危險,也沒有發現我這個不速之客,我輕巧的穿梭在人群中,尋著那淡淡的血腥味,向著那個方向慢慢靠近著,靜靜的傾聽著,血眸仔細搜尋著,在滿是人的街道上,我的身體開始逐漸炎熱起來,漸漸的,心臟的跳動聲,血液的流動聲變得震耳欲聾起來,我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我慌忙起來,突然間覺得這樣的舉動對自己來說是多么的艱巨,在一個滿是人類的街道上這樣的行為無疑為自殺,我慌亂的四處碰撞,惹來周圍人群的怒罵聲,左邊有一條黑色的長廊,我慌亂的闖了進去,撞翻了街上的攤位,滿地亂滾的物品引得街上一陣大亂,我趁亂躲進了那條黑色的走廊,然而走廊里的一切卻讓我傻了眼。
居然這么近的距離,居然就在我的眼前,然而我卻沒有發現,地上躺著好幾具尸體,血流滿地,遠處,有兩個人影晃動著,向著對面的人群走去。
“啊……”不多時,街上的人們尖叫起來,四散奔逃,是那些人嗎?我慌忙追了過去。
街道旁,有一具僵尸搖晃著,向著墻角蜷縮的小孩,我慌忙閃身而至,將身上的頭巾摘下蓋在了小孩的眼前,在那一瞬間用懷中的銀色匕首將那具僵尸抹殺,溫熱的血液從刀尖一滴滴落下,砸到地上摔個粉碎,街上的人們還在尖叫著,我回頭,發現有幾具僵尸已經襲擊了幾個人類,可怕的是,被襲擊的人類在不多時后開始向僵尸變化起來。
我一驚,趕忙沖過去,將它們抹殺,雖然很快的抑制了僵尸的擴散,但那兩個幕后主謀卻沒有被抓住,街上的人們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仿若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這樣反而對我有利,我靜下心來,仔細的搜索著,十字路口往左的那邊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還有慌亂逃跑的聲音不斷傳來,我腳尖點地,飛快的穿了出去,向著他們逃竄的方向。
追出去不多遠,我看到了那兩個人影,一男一女,正慌忙的向遠處的一輛摩托車跑去,我加緊步伐向前沖去,卻發現自己怎樣都追不上,眼看那兩個人就要逃走?正懊悔時,像是一條紅線,那個紅色的身影就像是突然出現般,只一瞬間,一聲槍響,那兩個逃跑的僵尸便墜入了地獄的深淵,直到僵尸倒地的那一刻,我才站立在摩托車旁。
“啪!”我的左臉一陣刺痛,一股猛力將我甩了出去,我木然的起身,看著遠處的歐恩,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徑直往回而去。直到看到不他的身影時,我才緩步往前走去。
雨,無聲無息的劃落,仰頭,晶瑩的水珠從無際的黑幕落下,血紅色的月亮卻依舊掛在天邊。
“真是個不錯的夜晚。”我輕語,仿佛耳語般,不是說給任何人,只說給自己。
淅淅瀝瀝的雨就這么不大不小,不緊不慢的下著,我漫步雨中,任憑雨水將自己打濕,周圍靜極了,甚至沒有一聲蟲鳴,只有雨滴劃落的聲音,沙沙沙……我緩慢的向前走著,真希望這條路就這么永遠沒有盡頭,就這么一直延續下去,一直,一直……
但是該回去的地方依舊是要回去的,站在大門外,看著屋中透過窗子照射出來的溫暖的燈火的顏色,突然覺得讓人厭煩,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邁步,想要找一個地方自己獨自一個呆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個人呆著。雨,還在下著,依舊那么不大不小,不緊不慢。呼……我長長呼一口氣,向著某個不確定的地方走去。
但是,要到哪里去呢?站在山坡上,遙望四周,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平原,天已經亮了,但太陽卻沒有探出頭,雨絲將它嚴密的蓋了起來,這樣的天氣對我來說真是個好日子,不是嗎。我依舊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搖搖晃晃,身子越來越冷,已經被雨打濕的衣衫緊貼在身上,連那樣的微風都已經無法抵擋,反而和微風一起將我的身體變冷。
不知多久,一大片廢墟出現在眼前,抬頭,發絲上一滴雨滴就那么滴落至我的臉上,有一股溫暖的感覺,是錯覺嗎,雨滴怎么會是溫暖的呢,然而當遠處的廢墟映入眼簾的時候,我楞了,這里,是布朗城堡?怎么會,為什么會走到這里,把這里當成家的感覺還沒有忘記嗎,真是失敗,不是說已經將心丟棄了嗎,如此看來,還是不夠徹底。
我坐在旁邊不遠處的樹下,遙望著那座曾經被我當成家的城堡,門外的那三塊石碑依舊默默的佇立在那里,提醒著我那里曾經被埋葬的三個人,往昔的一幕幕依舊那么的清晰,呼……我長長出了一口氣,雨中,白色的氣體很快便被雨絲吞沒,又是無聊的一天。
淡淡的花香飄蕩而出,目光尋去,院子里,那株馬鞭草花依舊倔強的在亂石中生長著,努力的盛開著自己的花朵,釋放著淡淡的花香,微風吹來,冷冷的感覺愈加加劇,將自己緊緊蜷縮起來,下巴輕抵在膝蓋上,傻傻的望著那座城堡,卻發現腦子里本該清晰的畫面突然間模糊起來,不知道這時該想什么,或者只是什么都不想,只是那么看著。
漸漸的眼睛酸澀起來,閉上眼睛,周圍的寂靜,沙沙的雨聲,就像催眠曲般將我包圍起來,黑暗將我吞并,到處都是黑暗,沒有一絲絲的光亮,安靜的像是墳墓,突然覺得是那么的安心,仿若是母親的懷抱般溫暖,我就這么放心的睡了過去,是那么的安祥。
“滴嗒。”雨珠滴落的聲音,嗯?我睜開迷朦的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血紅色,我猛然清醒過來,這才發現,面前那片血紅色正是歐恩。
“呦,女人,醒了。”沙啞的聲音傳來,我仰頭,木然的看著他,他就那么直直的站在我的面前,俯視著我,“生氣了。”
生氣?我嗎?我奇怪的看看他,收回視線,低下了頭,仰視一個人實在是太累,脖子承受不起。
“嗯?忘了?我以為你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在生氣,所以才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我挑挑眉,家?那個囚籠,只是放置傀儡娃娃的盒子而矣,何來“家”一說。
“既然不是,那就回去吧。”他應該是盡量用溫柔的聲音吧,但聽起來有些別扭,心里一陣發毛,“喂,女人!我在和你說話難道聽不見嗎!難道不應該回答一聲!”啊,發怒了。“女人!”他猛的將我從地上拎起來,直到與他的視線平行,我任由他拎著,卻并不打算回答,“回答我!”他怒吼著,血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我。不說不行了啊,我長出一口氣。
“我只是一個傀儡,不是嗎。”我淡淡的說,目光依舊平靜如水。
“哦?哈哈哈……傀儡?說的真好啊!那就做好你的傀儡,別再讓我費勁,你只要跟著我,做好你的傀儡就好!”他猛然放手,我努力平衡著站立在那里,歪著頭看著他。
“思想,也不要嗎。”
“隨你便!”
“是嗎,那就丟掉好了。”
“走吧!”他回頭,很快的消失,我回頭,雨中的城堡是那么的飄乎不定,似乎不存在般,幻影般的存在,轉頭,順著那淡淡的甜腥味兒飛奔而去,身后那座城堡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而我也將成為一個木偶般的存在。漸漸的,那座囚籠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歐恩正站在那里,看著我,滿臉笑意。
“女人,多久沒有喝血凝劑了?”
“大概三天。”
“是嗎。”他隨手拋過一個瓶子,里面是雪白的藥片,“去喝了,到大廳集合。”
“是,主人。”
“每天都要準時喝,不要讓我再發現第二次。”
“是,主人。”
“呵呵,不錯的傀儡。”他走過來,輕撫著我的臉頰,“拋棄所有,就這么待在我的身邊吧,永遠。”
“是,主人。”